我恍然大悟,怪不得最近这个案子受害人上访闹事的事情隔三差五就出现一次,原来真有人在背后搞鬼,这个袁庆林不简单啊。看来警方应该是掌握了一定的线索,否则上面也不会用这么严厉的命令针对这些虽然有点不理智,但实际上确实可怜的受害人和家属了。
“500块钱你就来啊!一群猪朋狗友!真是让别人卖了你还帮人家数钱呢!你知道今天多危险吗?要不是刘处长,等下你就又进去啃窝头了!”曹时不依不饶的继续数落着司马猇。
我心想,你还有脸说别人,自己还不是一样?老板一句话,你就屁颠屁颠的跑来,不只来了,还跟着凑热闹、瞎起哄。还是学法律的呢,这点政治敏感度都没有,说出去都丢人。要不是我,保不齐你也跑不了呢!
司马猇疑惑的望向我。我点点头,问道:“那你的500块钱领到没有?”
“没有。”他低下头说,“要回去才能拿的到。据说有人看着,知道我来没来。”
我对他说:“人家笃定你拿不到这个钱就会被抓,所以想说多少都行,你还在这里傻乎乎的给人卖命呢。这里边事情很复杂,有人暗地里鼓动群众闹事,一会儿警方要有行动,你到我办公室坐一会儿吧,别再参与这件事了。回头曹时给你妈妈打电话,把你送回去。”
“不要打电话,我不想让妈妈知道这件事。”他急忙对我说道。
“他说打就打,你哪么多废话!”曹时冷不防又甩出来一句,我觉得这贱人今天酷毙了。
我看见司马猇深吸了几口气,之后平静了下来。估计是已经在暴走边缘了,然后在评估了一下实力差距后,不得不打消了这个念头。心里暗自好笑,这家伙当日欺负我的时候,恐怕没想到有今天吧。嘎嘎,活该。
当我把曹时和司马猇安顿到我办公室以后,又出来站到了面对上访人的第一线时。情形又有了点变化。院领导们已经撤了,这点小场面,他们自动自觉的跑到后方坐镇去了,两院各派两名中层干部在一个大会议室里与上访人代表会谈,因为这个案子由我担任主诉检察官,而且公诉一处的老处长长期病休在家,我作为副处长一直在主持工作,所以我自然被推倒了火线上,作为刑庭庭长和本案审判长的孙节,也难逃差事。另外,两院的监察处处长也被派来,受理上访人投诉。同时,我也安排了手下的两个得力干将一起坐镇会议室。其中有一个人叫小卫,前年刚从中国政法大学毕业的,工作上手很快,案件性质分析精确到位。办案迅速,不拖泥带水,很有我的风格,因此我很欣赏他。小伙子唯一缺点就是书卷气太重,太理想化。所以我安排他也来接待一下这些难缠的上访群众,也让他历练一下,以后法庭上冲锋陷阵才不会怯场。
大会议室的装饰并不复杂,中间呈狭长矩形的形状摆了一圈儿的桌子,两边的人面对面坐着,但又不是太近。
“你们到底什么时候放人?”一个坐在门边的头发全白的老婆婆也不掩饰,直接问道。
“我们都是按照法律程序来办事的,案件现在已经进行到公诉阶段,袁庆林犯罪事实已经查清,不会撤案,放人就更不可能了。”小卫按照法律的规定,在苦口婆心的解释。
“你们不放人,那我们的钱怎么办?”一个精瘦的中年妇女插嘴。
“不放人,我们的钱你们赔得起吗?”另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大爷附和着。
“首先,你们的钱是被袁庆林骗了的,不是什么正常的投资,政府和司法机关在你们被骗的过程中不存在过错,也没有补偿你们损失的义务;其次,即便袁庆林被释放,你们的钱也拿不回来,而且会有更多人的钱被骗;第三,袁庆林的公司资不抵债,已经进入了破产程序,你们作为债权人,如果没有抵押,会按照比例得到清偿,并不是所有的钱都拿不回来。”小卫条分理析的说着,解释的已经非常明确了,而且态度不错。这些人被骗了钱确实很可怜,我可以理解。只要不是胡搅蛮缠的那种,必须给予尊重。
“胡说!袁庆林的公司办的好好的,怎么可能破产?我们前几年都是一分不少的拿到利息了的。”那个精瘦的中年妇女大声反驳道。
“我们司法机关办案不会凭空想象,也不会乱说话,一切都是有证据的,公司所有的会计账簿我们都进行过专门的司法审计,不会错。”小卫依然心平气和的解释道。
“证据在哪呢?给我们看看!”精瘦的中年妇女不依不饶的诘问。
“案件刚刚开始审理,很多证据并没有经过庭审质证,依法属于保密阶段,先行公开不仅不利于案件的审理过程,更是违法的,所以不能给你们看。”小卫的解释有礼有节,很不错。
孙节坐在我旁边,一直没有说话。他拿着保温杯,放了点茶叶,示意我去泡个茶回来。我点头,场面暂时我还控制的住。
“还不是你们检察院和法院说的算,想怎么说就怎么说。说人家有罪,证据也不敢亮出来。你们到底是不是给老百姓办事的?我们的财产受到损失,你们怎么不管?现在还是不是***的天下了?”那个妇女情绪激动起来。
“就是,我就不信党和政府会不管人民的死活!”“你们公检法就是违法办案!”“你们今天不放人,我们就不走了!”“对!我们要在这静坐到底!”一群人在会议室里此起彼伏的嚷着。
“闭嘴!这里不是你们撒泼的地方!”我实在忍无可忍了,使劲拍着桌子大吼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话简直太他妈有道理了。房间里瞬时安静了下来。孙节已经泡了茶回来,站在我旁边的地方看着对面的几个上访群众。
“案情我们的承办人小卫已经解释的很清楚了,证据在庭审阶段一定会摆出来,没必要跟你们再废话,你们爱信不信!我们是不是违法办案,不是你们说的算的!别拿党来说事,党不是你们的内裤,永远兜着你们的底!你们的钱已经被骗,完全是你们自己的责任,因为你们根本不懂贪小便宜吃大亏的道理,政府凭什么补偿你们?袁庆林给你们点小甜头,就心里美的连北都找不到了,鱼饵后边永远是个鱼钩,这么明显的问题都理解不了,这么大岁数你们一个一个的全都白活了!少在我这撒泼耍赖!我不吃你们这套!不信你们就再叫一个试试!”我真的是气急了,大声的喊道。十几个法警听到我在里边大喊,都跑了进来,在门两边站着。现场气氛顿时紧张了起来。
既然是想解决问题,比谁声音高是没用的,我只是暂时镇住他们而已。打一巴掌给一个甜枣吃的道理我很清楚。于是我又慢慢的说道:“袁庆林这个案子,你们都是受害人,我们司法机关能够理解,但是今天一旦把他放了,明天他就会骗更多的人。他可以用骗别人的钱来归还你们的钱,但是那些被骗的人难道不可怜吗?我们今天逮捕了袁庆林,把他送上法庭接受审判,正是……”我正说着,根本没注意对面一直没说话的一个女人,已经从包里掏出来一个棕色的玻璃瓶,正在慢慢的旋开盖子,突然站起来,大叫一声:“你不让我活,你也去死吧!”作势要把瓶子里的东西对我泼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