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雨雪交加百感交集，我妈还正在半身不遂后遗症的恢复中，我又染上肺结核，还不知道宋扬的结果如何，让我有种屋漏偏逢连夜雨的绝望。

家里边的医院没有特别好的专科医院，医生建议我去北京治疗，因为那里有好的专科医院，对病情的控制和治疗有很好的帮助。

你们商量下尽快决定吧，她真的不能再拖，再拖下去后果一定会是恶化。医生跟我妈说。

我知道她怎么也不会答应让我回北京，我当初离开不也是她的意愿么，现在遇到这样的事，呵呵，我只有心里冷笑。

不用了。我说。说完医生和我妈都看着我。

真的不用麻烦了，哪儿都不去，我就在省里的专科医院。我说完后有种自己掌控自己命运的感受。

你可想好了，你在省里，治愈的希望可是不大。况且你还年轻，这并不是绝症，对症下药是可以治愈的。医生都有点急。

无所谓吧。活着与死了又有什么区别呢。我向是自问自答，又向是说给别人听。

医生可能觉得我不可理喻，他不在找我说，而是跟我妈一直说利害关系让我尽快办理出院，转到北京去看。

宋扬给我打了电话，知道她没事的时候我一直提着的心就放下了，什么都不重要，我好的了好不了已经不重要，因为即使身体好了，我依然只是我妈支配我的一只木偶，不如一直这样下去，我无所谓多活一天与少活一天，但是宋扬不一样吧，她不是我，我想即使我不与她在一起，若干年后她也会忘记我，或许我只是一个藏在心里比较痛的记忆。

你怎么样了？要不要来北京治疗？检查时咨询了一下医生，北京的结核病医院还是比较好的，你现在病情是轻度么？宋扬依旧很为我着想。

我没有告诉宋扬，我查体时就已经是中度，而且医生说治疗下去的话肯定会影响到肝功能。

我没那么严重，在这里专科医院应该就好。我瞒着宋扬。

那就好，你要注意心情，不要总是不开心，好吗？宋扬轻柔的声音从话筒传来，我好想去拥抱她，我的宋扬，我的天使，我能再听到你声音的日子是不是可以计算的出来呢。

小葵，你能跟我保证吗？宋扬问我。

什么？我不知道她指的保证是什么意思。

你保证你会好好的，好好治疗，好好吃药，好好配合医生。宋扬一连说了几个好好的。

我会。我哑着嗓子说，说完又是咳嗽一大阵。

我在骗她，我只想好好的跟她在一起，曾经想，现在想，也想以后，只是，我知道我们再也没有以后了。

真的会吗？她还是不相信。

真的会。我答应她。

你发誓。我不知为什么成熟的她突然也会玩儿起小孩子的把戏。

还要我对着灯发誓么？说完这句话，眼泪瞬间冲出眼眶，宋扬也不再说话了。

我想到我跟她在一起，对灯发誓的那天晚上，想起我故意的按下开关，想起我们之间发生的种种甜蜜，眼泪就像开了闸。

你在北京的房子退了吗？我妈问我。

退了。我平淡的说，我想她是不会答应我去北京。

你先住这儿吧。她没在说别的，跟医生出去后就没再说。

这不是传染病医院，但我却在传染病病房。

哎，你这是怎么不去北京？在这里说不好听的就是等死啊。同屋的一个瘦骨嶙峋的中年妇女说。

没怎么，等死呢。我也不太有好气儿。

你看我。中年妇女说完，我才注意到她床上连接着氧气管。

没有它不行么？我问她。

嗯。她点头。

你还有救，多好。她说完就又喘起来。

干妈让我买火车票。nana打来电话跟我说。

去哪儿？我问。

北京。她说。

几张？我问她。

三张。她也去。nana回答。

胡闹吗，你别买，我不去。另外她现在身体也不适合去啊。她万一再有个什么闪失，这不是没事儿找事儿吗？我有点儿和nana急了。

你不去我就打电话给宋扬。nana用宋扬威胁我。

你别打！我跟她嚷了起来。

那你去不去？她问我。

我妈不能去。她身体不行，去了就等于给自己找麻烦，她还嫌自己身体好是不是？她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我跟nana发飚。

终于明白亲情是怎么一回事，她宁可自己去送死，也不愿意我在这里等死，我嘴上心里恨她，可是到这种危及到生命的时刻，我还是口不对心，还是担心她，也还是会妥协，我知道如果有一天，她说我若不结婚她一定死在我面前，我又在想我能做到的究竟是妥协还是先她一步去死呢？说不清，亲情说不清，感情上的取舍说不清。

nana，我已经跟宋扬分开了，以后不要给她再打电话，我不想她在好不容易不想我的时候，你又勾起她的伤心。我跟nana说，算是恳求她别让她那么做吧。

知道了。可你去不去北京？nana问我。

不去。我已经决定了。我斩钉截铁的说。

好，我知道了，可时我怎么跟干妈说？她问我。

我来说。我说完挂了电话。

医院规定不让出去，我还是不顾一切的回了家，看到我妈正在收拾东西，我突然的就觉得她很可怜，她这把年纪，不说儿孙满堂吧，至少儿女也都该成家，是该考虑抱孩子带孩子了，而她呢，丈夫先逝，女儿突然告诉她自己是同性恋，我知道我也许打破了她几十年来符合生活的美好憧憬和规划，我亲手毁了她的梦想。也许最可怜的人不是我，而是她吧。

妈。我叫她，我的突然回来让她有些出乎意料。

让nana去买票了，不管怎么样，病还是得治。她跟我说话时随便的说说，也不会看我。

我不去。店没人照顾。我说。

店我想关一家，留给nana一家，老了老了，干不动了，钱也赚够了，等你出嫁我就可以放心的去了。我妈又说到我的事情，我一口气卡在那里，感觉胸口很是憋闷，呼呼的喘气。

北京我不会去，你别费心了。还是管好你自己的身体吧。我更加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