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等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的九点。

闫文楠从床上轻轻翻身起来，浑身疼痛的感觉像是针刺般的细密。嘴角的血早已经没了，看样子是在自己睡着的时候，妈妈已经拿毛巾给清理了，但是口腔里还是有着浓重的血腥味。

可闫文楠也顾不上了，脑子里第一刻想到的，竟然还是宋亮。

在口袋里摸索了一下，闫文楠并没有找到手机，又在床上和书桌上扫了几眼，闫文楠才想起来手机已经被爸爸妈妈给收回去了。

有些微微地愤怒，闫文楠在桌子上用力地打了一拳。也没出卧室刷牙洗脸，直接就打开了电脑。要怎么联系宋亮，这是闫文楠此刻最担心的问题。自己昨天离开他的时候，还跟他说等着自己，但是现在看来，自己一时半会儿是回不去了。他会不会给自己打了电话呢？又或者发了很多短信？

闫文楠有些担心地想着，可是这会儿看不到手机，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那种心急和不安，让闫文楠如坐针毡。

那个时候，即时通讯软件才刚刚有了发展，宋亮根本就没有企鹅号，而闫文楠也不知道他的邮箱地址，又或者他根本就没有邮箱也说不定，这让两个人可怎么联系？一整天，闫文楠都在想这个问题。

跟宋亮完全失去联系的第一天就这样过去。

第二天。闫文楠还是觉得很着急。

第五天。好像分开了也就是这样了。

第七天。自己到底是不是错了呢？错的很彻底？从第一开始遇见他的时候就错了？闫文楠突然间开始想这个问题。

第十五天。恍如隔世。好像宋亮早已经离开自己的生活很多年了。

那个九月，一整个月份，闫文楠都呆在家里，没有出去过。天气阴晴不定，夏天的尾巴也一点点消失不见。秋天的气息越来越浓。

宋亮。再想起这个名字的时候，闫文楠只觉得好遥远，虽然一直想念着，从来没有敢忘记过。可是好像，自己的人生已经与他再没了交集。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了。闫文楠突然间就没了从前的那种热情和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疯狂。之前的那种爱，已经渐渐变得平凡，蜷缩在心底某个隐秘的角落，再不敢那么招摇地拿出来，只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细细品味，贪婪却又格外珍惜地享受着那一点点余温，带给自己的温暖感受。

这是一种升华吗？还是那种爱，真的慢慢被时间消磨了。

闫文楠不知道。

一个人呆在家里的这一大段时间，闫文楠想了很多很多。

从一开始的烦闷和愤怒，到渐渐的冷静，转而开始思考，再到最后的一点点看开领悟，闫文楠觉得自己仿佛又成长了，学到了一些之前从未了解过的东西。那种感觉，很奇妙。

可是，宋亮，这个一直在自己心底的人，闫文楠还是很爱他。

无论这段时间再怎么绝望，再怎么无聊烦闷，闫文楠始终没有间断的一件事情，那就是想念宋亮。该怎么样才能联系到他呢？闫文楠无数次地想着这个问题。也趁着妈妈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去到妈妈的卧室拿回自己的手机过，也在半夜的时候蹑手蹑脚地起来在客厅准备给宋亮打电话过，可是妈妈似乎早就想到了这些，所有能跟外界联系的机会和方式，都被控制和封锁了。闫文楠所有的花招都没有成功。一开始闫文楠也觉得很不能理解，跟妈妈发脾气，跟妈妈吵，可是看着妈妈悄悄的流下眼泪，闫文楠内心那种想跟宋亮联系的冲动就一下子暗了下去。后来妈妈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但是闫文楠却再也没有力气在半夜的时候偷偷跑到客厅去打那个号码，自己的手机还一直在妈妈那里，跟宋亮也一直就没有再联系过。

一开始自己感觉到的度日如年，没有多久，就渐渐的消失了。最直观的感受，还是一天天过的太快了。有一天闫文楠看着窗外落下的树叶，突然间就热泪盈眶，一边恍惚地数着自己跟宋亮到底没有联系多久了，一边又傻乎乎地想，他是不是还在那个出租屋里等着自己呢？

时间久了，闫文楠突然就发现，最难以面对的并不是分离，而是分离之后经过煎熬和思考所转化成的冷静，这才是让人最最感觉到害怕的。由此产生的那种若即若离，忽明忽暗的想法，会让自己开始怀疑，当初的选择是不是对的？进而开始觉得或许两个人分开了才是最好的。

有这些感觉的时候，闫文楠会觉得很害怕，如果自己有一天不爱宋亮了，对宋亮的感觉淡了，那么生活会是一个什么样子？闫文楠不敢想象。

可是自己跟宋亮已经这么久没联系了，是不是真的就算是分手了呢？

想到这儿，闫文楠内心又会泛起些微的冲动。不会的，怎么能这样就分手了呢？明明这一切都还没有结束，就算是要各奔东西，各自拥有以后的生活，那也应该需要一个告别，哪怕就是再简单，也得说个清楚。

闫文楠就是这样想的。自己跟宋亮并没有结束，这不能算作结束。

但什么时候能够再见到他呢？他是不是还在等自己？又或者，他现在已经和温敬玉重归于好，在自己这么久都没有出现之后，他选择了回到从前的生活？

闫文楠不敢去想，也不想去猜测，自己在家里呆着的这段日子，总觉得自己慢慢地变得有些神经兮兮的。老是胡思乱想，大部分时间都是面无表情，要么就是情绪不受自己的控制，一会儿还好好的，一会儿又忍不住掉眼泪。

宋亮。

宋亮。

宋亮……

在闫文楠的心里，这名字的主人，早已经被念叨得烂熟。夜里睡在床上，闫文楠会想念他的怀抱，他笑嘻嘻地跟自己闹腾，然后两个人在床上翻滚。睡觉之前两个人会聊天，然后一起不知不觉地睡着。可这些，在那段时间闫文楠看来，只能成为一个幻想，到了后来，就连回忆，都是个奢侈的做法。

人的忘性是不是很大呢？为什么自己会记不清宋亮的脸庞呢？每每闫文楠在脑海里不能完整拼凑出宋亮的身影时，总会这样奇怪地想着。然后难过在下一瞬间将自己淹没，眼泪偷偷地就掉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