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第一次遇见宋亮那年,他三十,我十八。
一个是年近中年却懵懂不知真爱滋味的城管。
一个是任性放弃高考独自走出校门的社会青年。
那个时候的我还并不知道,
原来有些人,一眼就是一生,一转身,就是一辈子。
我曾经天真地以为我还一直年轻,可一晃,这么多年就过去了。
时间过得真快啊,真快。
它很残忍,也很温柔,忽而就带走了我和宋亮曾经最最美好的时光,
也不着痕迹地悄悄让那些曾经的伤痕愈合。
不知不觉,我们都老了。
——闫文楠
傻傻坚持,你终于回来了。
我终于回来了。
——傻傻坚持
卷首 写在前面
1.闫文楠自白
尽管已经是很多年后的今天,我仍然没有放弃去寻找一种方式解脱。
当初的悲痛欲绝,失落与绝望,几乎要将我毁灭。这一个生我永远都不会忘记曾经的那些日子,虽然已经是泡影,但是那成了我此生唯一记得的坚持。只有靠着曾经的那些回忆,我才能够暂时将自己麻痹,苟活在这个世界上。
人真的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从生物学的角度说,生物具有应激性,这是一种趋利避害的属性,或许就是这种属性,才让我渐渐地适应了内心的那些苦楚。时间长了,也就麻木了。没有什么感觉了。不知道这是一种悲哀,还是一种豁达。但是至少这种应激性让我活了下来,生命本是美好的,活着也许就会有意义。
同志悲哀吗?我一直在思考着这个问题,从当初的懦弱抗拒,到后来对自己渐渐的了解默认,我终于是承认了,我是个同志。悲哀不悲哀,我自始至终都不能下个定论。爱本是圣洁的,我不否定它,更不能不相信它,但是在漫长的等待与追寻中,最后我却失去了它。悲哀的是我自己。
每个同志都曾迷失过吧,在很长的一段时间一度的失落绝望,我也曾经是这个样子,对生活失去信心,觉得什么都没有了希望。我会有一种被掏空的感觉,那种感觉错综复杂,既让我不安,又让我觉得淡然。有那么一点迷茫,有那么一点寂寞,有那么一点期待,在某天突然醒过来的时候,仿佛自己已经沉睡了一千年。还好某年某月的某时某分,我终于醒了过来。
终于醒了,恍如隔世。
我十分害怕自己的人生到了最后是孑然一身,但是似乎成为一个同志就注定要一生都寻寻觅觅,或许你很幸运,得一称心伴侣,但是更多的人直到他死去的那一刻,都没有真正在这个世界上找到爱。我一直是一个矛盾的人,渴望却又没有勇气,终究和很多的同志一样陷进世俗的泥沼,不管是否心甘情愿,都只能越陷越深。看着别人的故事,寥寥数十万字,就是一生,或喜或悲,就那么数十万字,什么都结束了。着实让人觉得心口有什么东西堵着。很是难受。可能这种爱真的是个错误吧,如果还有下一个生,我希望平平淡淡的做个普通人,娶妻生子,就那样一辈子。
数不尽的伤,道不出的痛,我默默承受。是挣扎,还是煎熬,我也已经分不清楚。这一段迷乱的路,跌跌撞撞,曲折漫长。过程早已模糊,只是岁月的年轮依然清晰记录着脚步。也曾徘徊,也曾挣扎,也曾迷茫。漫长岁月,蓦然回首,也已是沧桑。到头来,只能一个人独自坚强。记不得多少次泪如泉涌,忘不掉许多回黯然惆怅。过了许多坎儿,受了很多伤。却仍傻傻坚持,不肯遗忘。是执着,是天真,还是我太过倔强?答案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怎样。不肯认输,不肯放弃,不肯退让。那些伤痕的名字是疼痛,意义却是成长。站在人生的路口,我也迷失了方向。或坚持,或退让,或勇敢,或绝望。那一瞬的挣扎,将我彻底打乱,不知去向。
那一年,那个人,他带走了我一生难了的牵挂。
宋亮,对,他叫宋亮。
我这辈子最最对不起的人,我这辈子最最深爱的人,我这辈子永远无法忘却的人,他是我这辈子唯一的遗憾了吧。跟他的故事并不是从某个特定的时候开始的,在我们两个遇见的那一刻,也许一切都已经注定了,上天安排好了的,两个人一发不可收拾的就爱上了。
时至今日对于他,我已经说不出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了。究竟是谁先爱上了谁,怎么样开始的,我也已经说不出个所以然了。只记得那年六月的一个晚上,与他偶遇,出了点小状况,从此我们的人生就再也分不开了。
可能故事就算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了吧,一个是放弃高考刚满十八周岁的社会青年,一个是年近中年却懵懂不知真爱滋味的城管,彼此的感情都还是一片空白,等待着岁月在上面写下些什么未知的以后。
已经过去了太多太多年,现在的我也早已经走得很远很远,当我转身回望的时候,什么都看不见了,我累了,真的累了,那些未说完的坚持,如果有下一个生,再去完成吧。
我无法控制地想要说出自己的故事,人生短暂,愿我余下的生命能够在这字里行间得到慰藉。
2.引子
遇见宋亮的时候,正是初夏一个六月,天气热的不像话,整个世界仿佛失火了一般。那一年闫文楠刚过了十八周岁的生日,拿到自己成人身份证的那天,闫文楠满脸兴奋,心底那种我是个大人了的声音像是潮水般不断的涌上来。
恰巧那一天是六月最炎热的一天,早上天气预报刚刚发布高温橙色预警,于是傍晚,闫文楠在那个夏天第一次出了家属院去火车站广场乘凉散步,牵着自己养了三年的大狼狗太子。遇见宋亮,应该纯粹是个偶然吧,当时的闫文楠正牵着太子站在一边看城管与小贩上演对手戏,接着身后突然就有一个低沉浑厚的声音。回过头来,闫文楠此生第一次见到了那个叫做宋亮的男人。
大盖帽儿,一身警服,左手对讲机,右手电棍,眉宇间透着英气,气质直逼人心,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看上去很壮实,贼应该都怕这样的。闫文楠当时在心里还偷偷的下了个结论:这个城管并不讨厌,让人心里觉得很踏实。不过这一切都只是闫文楠在看到宋亮那一瞬间的一种主观臆测,回过神来想起刚刚这个城管对自己看热闹的戏谑,闫文楠就有点气不打一处来。
闫文楠没有理会他,可是似乎城管想要整一整人。宋亮的注意力集中到了太子的身上,在多次要求拿出狗本儿而闫文楠无言以对之后,宋亮牵走了太子。上执法车之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明天带着户口去城管大队领,要么带着罚款也可以。”当时的闫文楠穿着浅灰色的T恤,花色繁杂的沙滩短裤,趿拉着人字拖,看着绝尘而去的执法车,说不出话来,似乎城管说的有道理,但是自己到底是不是被耍了呢?想了几遍之后,闫文楠愤愤的留下了一句:“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