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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接着往下看。
段小兵说,我哥哥还是放弃了去城里接班。
由于我哥哥受伤了,我嫂子瘫痪,我留在家照顾他们。
厂里等了很久,见我哥哥一直没去上班,决定把他接班的名额取消。
我父亲苦苦哀求,那边才同意说我顶替哥哥去望江厂上班也可以,但我必须先去读技校,毕业后才可以再进望江厂。
本来,我不打算去读什么技校了,我想留在家照顾哥哥和嫂子,要不是我,他们也不会变成这样。
但我偷偷哥哥东拼西凑,把筹集的钱送到我手里,逼着我回城读技校,还说我要不回城读技校,就和我断绝兄弟情分。
回城的前几天,我爸去世了。
我爸临死时,拉着我的手千叮咛万嘱咐,说我以后回了望江厂上班,条件好了,一定要接妈妈和哥哥去城里享福。
我含着泪点头答应。
埋葬我父亲后,由于无法面对我哥哥的真情大义,更无法面对我瘫痪的嫂子,我以一种自救的心情到车站买了张车票。
在车票攥到手心里的那一瞬间,才仿佛得到了莫大的慰藉。
我对自己说,回城吧,别再蜷缩在角落里等着阳光照过来,想感受阳光,就要自己走到阳光里。
直到后来的后来,我才知道,这钱是我哥哥偷偷出去卖血筹集的。
所以,后来我再也没接受我哥哥给我筹集的任何一分钱,全是我自己想办法完成学业的。
读技校期间,我嫂子想不开,割脉自尽了,一床的鲜血,目睹过现场的人说,每个看过的人都不敢再看第二眼。
每次想到这,我都内疚得想自尽。
这是我欠我哥哥的,更是欠我嫂子的。
欠我哥哥的,我会想办法还,但欠我嫂子的,我永远也还不了,我只能默默地对虎子好。
飞飞,你知道吗,刚读技校时,我会经常在望江厂附近的大路上乱转。
我知道你和奶奶搬走了,但我希望能在附近的大马路上碰到你。
有一次,我还真碰见了你奶奶。
我兴奋地跑过去打招呼,你奶奶却紧张地问,毛毛,你最近没去找飞飞吧。
我说没有。
你奶奶就说,你要敢去找他,我就报警,要丨警丨察把你抓起来。
我当然知道奶奶是吓唬我。
但我还是很伤心。
没想到奶奶那么不喜欢我。
读技校时,我又重新和刘彬走到了一起。
飞飞,我并不愿意提到刘彬,因为我知道你很讨厌他,说他像个刚从牢里放出来的混混。
但我又不得不谈他。
其实,你说得很对,他就是个混混,一个刚从牢里放出来的混混。
但他是救过我的命,也替我坐了好几年牢的混混。
所以,我无法做到对他视而不见。
读技校时,学费很贵,我哥哥给我的那点钱早就花光了。
我哥哥受了伤,一只腿有了残疾,我嫂子还瘫痪了,我爸又去世了,我家里根本拿不出钱来供我读书。
我姐姐时不时给我一点,也是杯水车薪。
我只好自己想办法。
但我能有什么办法呢。
在这个陌生的城市,我举目无亲,处处受人孤立和排挤。
这时,我又碰到了刘彬。
得知我的情况后,他说,小兵,你来帮我卖菜吧,学费我帮你交。
我这才知道,他去江西九江躲了两三年。
期间,他母亲跟着那个包工头去了外市的工地,他只好从江西跑回来帮父亲的忙。
回来后,刘彬发现,那个包工头的女儿一直未报案,连家人也隐瞒了。
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