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8
晚上,林芬躲在卫生间割脉。
林师傅看出了异常,他把门砸开,救下了满身是血的林芬。
林芬醒过来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死也不嫁给他,我要报案,我要送他去坐牢。
林师傅叹了一口气。
他对段小兵的哥哥说,你自己去劝劝吧,能劝下来,是你的福,劝不下来,是你的命。
段小兵妈妈听了,心一紧。
她说,我去试试。
段小兵妈妈进去劝了一番,出来就跪在段小兵的脚下。
段小兵妈妈满脸是泪说,小兵,你救救你哥哥,你哥哥苦啊,你嫂子死得那么惨,可怜的虎子才三岁就没了娘,他不能再没了爹……
原来,林芬对段小兵妈妈说,她这辈子就喜欢小兵,除了他谁也不嫁,但现在发生了这事,小兵肯定不会再要她了,她恨大军,是大军毁了她的幸福,她也要把大军毁了。
段小兵哥哥也跪了下来。
他说,小兵,你嫂子的事哥也不怪你,是我自己喝醉了酒,也是她命不好,哥这辈子都让着你,也没求过你什么,今天我就替虎子求你,他太可怜了,从小就没了妈,要再没了我,他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啊。
段小兵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曾有人说,在耻辱面前,不负责任的男人往往悲壮地死去,对家庭负责任的男人往往能够屈辱地活着。
第二天,段小兵就和林芬去登记了。
只是,没想到,两个月后,林芬居然怀孕了。
这让整个局势又起了变化。
林芬其实是被前夫休掉的,原因就是她不能生孩子。
如今,竟然怀孕了。
显然,孩子不是段小兵的——他们从来就没发生过关系。
本来,他们是在筹备婚礼的。
林芬怀孕后,段小兵说,你看,你怀着我哥哥的孩子嫁给我,这不大合适吧。
林芬说,我也没想到会这样。
段小兵说,这样吧,我们彼此都对对方公平一点,你嫁给我了就是我妻子,我不会再去想你和我哥哥的事,毕竟是我哥哥对不起你。不过,孩子这个问题很严重,你们必须二选一,要么选我,要么选孩子,你要带着我哥哥的孩子嫁给我,你干脆一刀杀了我吧,我是没脸活在这个世界上。
段小兵是故意这么说。
都这个时候了,强奸事件早已平息,林芬早已无法再利用这件事儿兴风作浪。
而且,他当然知道这个孩子对林芬有多重要。
一个无法生孩子的女人突然有了孩子,这种心情是一般人体会不到的。
果然,林芬犹豫了。
她去医生做了检查。
医生说,你的情况比较特殊,一般是很难怀孕的,但既然怀上了,就是上天对你的眷顾。所以,你必须想清楚,如果打掉,你可能就真的一辈子也做不了妈妈。
不管一个女人有多爱一个男人,但在生孩子这个问题上,这种渴求做母亲的愿望无疑要强烈得多。
所以,在孩子和段小兵面前,林芬理所当然选择了孩子,平静和段小兵离了婚。
那时,我刚出国没几天。
段小兵满大街疯狂地找我,就像我当年在望江厂满大街疯狂找他一样。
现在,我也终于明白,那时候他给我电话为什么总是语无伦次,颠三倒四地。
原来,他是把他哥哥的经历全编在了自己身上,又不太熟练,边想边编,所以我总是听得云山雾罩,不知所云,一会是他,一会是林芬,一会林师傅,还有工友啊,领导啊什么的,绕来绕去。
我当时就想,这是怎么啦?他和林芬怎么突然间就发生了那么多事儿呢。
——未完待续——
169
壁柜里,在一件我送他的衣服的兜里找到了那个钥匙。
打开床底下放着的那个木箱子——那是段小兵的百宝箱。
我简直惊呆了。
手表、笛子、口琴、相机、画笔,衬衣,甚至有招财童子图案的碗碟也在里面摆放得整整齐齐。
衣服裤子叠放的整整齐齐,我送他的一件,他自己的一件,一件件套着,交织在一起,这让我想起了电影《断背山》的场景。
看着这些东西,物是人非,音容犹在,我的心一阵阵地痛。
打开梅花铁盒。
我更是惊呆了。
里面放着很多我似曾熟悉的东西。
有一张报纸,登了那篇他用小雄的笔名发表的文章《我只在乎你》。
第一次,我仔细拜读了。
就如他所说,写的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那种浓浓的思念和爱。
读着读着,我泪湿衣襟。
还有一叠厚厚的照片,全是我的个人照。
有10岁时候的,15岁时候的,20多岁时候的和40岁时候的。
20多岁和40岁时候的很多照片是抓拍的,我也是第一次看到。
我大笑,我摸耳朵,我挠脖子,我下蹲,我抹汗,我跳跃,我快跑,我弯腰,我躬着屁股,我一张张地翻。
翻着翻着,我的眼睛又湿润了。
因为,我看见一张照片,我穿着半截的大裤头,在他家院子的屋檐下用毛巾擦身子,水珠我从身上掉下来,闪着栩栩光辉。我甚至能看见自己脖子和肩上的牙痕,清晰入目。那是我们激情时,他在我身上咬的,说是要在我身上留印记。
没想到被他偷偷拍了下来。
当我把照片翻转过,我的泪不由自主就下来了。
每张照片的背面都写着一句话:
有的写着:小时候,怕黑,家人是灯,让我安心;长大了,一个人打拼,飞飞是灯,让我温暖。
有一张写着徐志摩的诗:一生至少该有一次,为了某个人而忘了自己,不求有结果,不求同行,不求曾经拥有,甚至不求你爱我,只求在我最美的年华里,遇到你。
有一张写着一首经过改编的徐志摩的诗:走着走着,我们就散了,恐怕,你连回忆都淡了。看着看着,你就累了,我的世界也暗了。听着听着,我就醒了,开始惶恐了。回头发现,你真的不见了,突然我乱了。
有一张照片是他照的那幅两个小孩在船上撒尿的画,背面写着: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面;
而那张我在码头弹吉他的照片写着: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还有一张我们从地震回来后,在健身房锻炼的照片,背面写着: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而那张我脖子上有牙印的相片背面写的是:你是我的水,你是我的井,溺水三千,我只要你这一瓢。
相机里还有很多未洗的照片,我一张张翻,还看到了他偷偷录的像,大多是我在和望江厂领导激烈谈判的场景,也一些我在前面走,他跟在后面偷偷录下来的画面。有的画面还配了声音。
比如,那次他给我过生日,他把场景都录了下来,结束时还说了很多旁白。
他说,飞飞,记得有一年我在你家,你帮我过生日吗?你问我许了什么愿,我当时许了三个愿。当时说了一个,另外两个没说,我怕说出来就不灵了。现在我告诉你吧,我当时许愿说,我们要做一辈子不分开,比亲兄弟还亲的兄弟。现在看来,是不大可能了。如果有下辈子,我希望我出生在城里,我一定努力学习,你考大学我也考大学,你去上海,我也去上海,你出国,我也出国,你到哪我跟着你,我们再也不分开……
他声音的低落沉痛,说话的内容和语气和那天我们在车上告别时一模一样。
他开车去望江厂附近的江边,我在副驾上睡着了,他录了很多我睡觉时的特写镜头,配上音说,飞飞,你知道吗?我最喜欢看你睡觉时的样子。有时候,我半夜醒来,我就在黑暗中盯着你看,看着你熟睡的样子,我就觉得自己很幸福,我就总在想,如果每次醒来,都能看见你熟睡的模样那该多好啊。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