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
我和段小兵,就像游戏中的“超级玛丽”,一直在闯关,却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
事情的真相已经很清楚了。
惊然得知段小兵有女朋友,林师傅坐不住了。
他如哽在喉、气急败坏,简直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最终,狗急跳墙的他想出个馊主意:先下手为强。
他和段小兵母亲结婚那天,机会终于来了。
乡下来帮忙的亲戚很多,家里住不下,林师傅说小兵去他家睡沙发,房间让出来给亲戚住。
段小兵说不用,他可以去工友小张家挤挤。
但,那天,段小兵喝高了,工友家没去成——八成是林师傅发动各路英雄把他灌醉的。
林师傅连拖带拽把不省人事的段小兵弄回了家。
第二天醒来,段小兵就发现自己光着身子和林芬睡在一张床上。
想想都真他妈变态。
洞房花烛夜,一个房间是林师傅和段小兵母亲,一个房间是段小兵和林芬。
一边是父亲大战母亲,一边是儿子大战女儿。
真乱!
真变态!
所谓的酒后乱性,其实是林师傅一手策划的。
当计划成功,生米真煮成熟饭后,林师傅迅速开了个所有亲戚到场的家庭会议,当众宣布了这件事儿。
林师傅竟然恬不知耻说,小兵昨晚喝高了,半夜起来上厕所,没把持住,跑去了芬芬的卧室,我一大早起来就听见芬芬房间传来啜泣声……唉,发生这种事,我们也觉得脸上无关,家丑不外扬,幸好大家都是自己人,也帮忙拿拿主意,看怎么处理这事儿。大家呢,也没责怪小兵,他心里也不好受,毕竟是喝酒了,还是年轻人,容易冲动……
这些亲戚都是传统朴实的农村人,惊愕之余,纷纷建议他俩结合。
段小兵誓死抗命。
林芬在林师傅的鼓动下,开始扮演苦肉计,又哭又闹,并以死威胁,当着大家的面,用刀在手腕上割了一道很深的口子——我曾亲眼目睹她手腕上那道长长的疤痕。
要不是措施到位,送得及时,还真可能一命呜呼。
林芬这女人,别看她平时不动声色,为了得到段小兵,还真是豁出去了,虽说没死成,这道口子割得真是深啊,罪可没少受!
又是家庭会议,又是割脉自杀,事情越闹越大,眼看要闹到单位了,林师傅坐不住了,他对段小兵说,小兵,我不会强迫你,不过,这事闹大了对你总归不好。你想想,你现在机会多好啊,被调去了机关,成了宣传干事,领导也越来越重视……感情这东西嘛,慢慢培养就会有的,好比我和你妈,你以为我和你妈一开始就有感情吗,还不是你妈越靠越近这感情才慢慢有了。老实说,我独身这么多年了,一个人也习惯了,我要不是看在你的份上,看在她是你亲妈的份上,你以为师傅我会凑合?你又不是不了解,你师傅别的本事没有,讨女人喜欢的本事还是有的,你师傅身边从不缺女人……感情的事谁也说不好,既然芬芬那么喜欢你,非你不嫁,你就试着接受她,以后这真要日子过不下去,也不用勉强……
段小兵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林师傅就是这样一个人,脾气和性格像岩石一样冷硬。在段小兵民的记忆里,林师傅无论工作还是休息,都是一个严厉的人,面沉似水不怒而威。刚到望江厂时,段小兵在工厂和车间都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但林师傅还是敢收拾他,不但敢收拾他,还因为当年厂子要开除他,他师傅竟然敢当着厂长的面拍桌子保他。也就是他的这一拍,彻底把段小兵这匹野马征服了。
在这场爱情保卫战中,我和段小兵都输得一塌糊涂。
我输在太大意,低估了敌人的实力,没有做到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段小兵输在没有信念支撑,不懂得策略,没经受住敌人一轮又一轮的暗算和进攻。显然,我们都还需要继续成长,需要进一步锤炼——我们都太轻视林师傅的老练了。
86
《东邪西毒》里有句话很深刻:
当你不能再拥有的时候,唯一能做到的就是让自己不再忘记。
我倒是想忘记。
但,我无法做到忘记。
每每想起他,我就要决堤了,恰似暗涌。
我对段小兵的感觉还很热烈,这种感觉是潜意识的,存在于你的脑袋,挥之不去。
和段小兵这近两年简短的生活,让彼此融入骨血,一朝真分离,宛如生生撕扯身体的一部分,痛彻心扉。
每天晚上,我像个穴居动物,躲在一支香烟的云雾里,遁形。
烟雾里,我想起以前那些暧昧的时光。
我想起段小兵猫样的沉稳呼吸;想起他嘴边氤氲的烟圈儿;想起他见到我时,宽阔的大手搭在我的肩膀,亲热地喊我飞飞时的欣喜表情;想起了他搂住我的脖子,整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我身上的沉重和窃喜;想起了他傻傻的若有似无的浅笑;想起了他跟我说话时那种虚虚实实试探的憨厚。
每个真正爱过的人,可能都会有这种刻骨铭心的感受——拥有的时候,唯恐失去,每次一想到要分开就心痛。
真的就这么结束了吗?
我对感情的信心就像一张纸一样被折叠了起来。
半夜醒来,我到底还是哭了,一个躲在被子流泪。
泪水就像一根刺,能刺出一个人的喜与乐、悲与伤、爱与恨。无形中,也刺出了我的剑走偏锋。
那天下午,我一个人在校园悲戚戚地走。
就像片落叶,风吹到哪里就飘到哪里。
我碰见了前女友唐月。
我曾和月月有过短暂的恋爱史,上过床。
月月看见我神色有点不大对,问我怎么了?
我说我失恋了。
月月扑哧一笑,说她也失恋了。
我们去了校外的小餐馆吃饭,你斟我酌,一口一口喝了起来。
喝到最后,我已经摇摇晃晃,站都站不稳。
她把身体贴过来,搀扶我慢慢走。
我不知道我们去了哪,好象是进了电梯,还有楼道。
上楼道的时候,我怕摔倒,死死抱住了她,她并没有推开我,甚至还有点迎合。
她是否真的在迎合我已经没多大感觉了,因为我实在抱她抱得太紧。
我甚至使出了全身的力气。
我说,你为什么要离开我啊,你别离开我,别离开我。
她说,我不会离开你,不会离开你。
我就抱得又紧了一些,甚至都能听见她骨骼发出的喀吧声。
进屋前,我们靠在门上休息。
我还是紧紧地抱着她,头靠在她肩上。
我又说,你别离开我,别离开我。
她说,我不离开你,不离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