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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爱过的一个人,分离时,心里都有或多或少的伤感。
比如,我和段小兵。还比如,戴燕燕。
我去找戴燕燕告别。
她从学校出来,穿着高跟鞋,一袭红色短裙把美白如雪的肌肤映衬得惊艳非常。看见我,露出个大大的笑脸,像是凌空发射过来一样,快乐向我奔来,速度之快——我甚至怀疑她是不是练过踩高跷。
我发现她笑的时候,眼睛很真诚地注视着我,好像笑容比语言还要丰富很多。不过,当我闻到了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的香气,那一刻,突然有点愧疚。
其实,戴燕燕长得不错,身材有着中世纪欧洲美女的标准曲线,绝不现代,绝不骨感,如同新鲜的奶油饱满的水果。
她能有什么错呢,只不过是喜欢上了一个人,而那个人曾经又给过她太多的暧昧和误导性的暗示。
大部分聊天内容我已模糊不清,可能,我的心思,已不在她身上。
我知道,明明是我辜负了她,却仍显得那么无动于衷。想来,是不想与她有太多的交集,免得自己更难安吧。
和一些本不太在意的人的某些过往,有时候,睡一觉,醒来,忘得差不多了,但仍有一小部分,即便过了很长很长的时间,比如二十年,一些细节依然清晰可见,成为了记忆。
我就清楚记得她讲过一段我至今记忆犹新的话。
好象是路过一个有栅栏的大院,两只蝴蝶在院里的花丛中飞舞,她惊叫一声“好美!”
我说是两只蝴蝶。
她摇摇头,说,不对。
我楞了一下。
她看看我,有板有眼地说,是梁山泊与祝英台。
我哑然失笑。
本来,我想反驳说,万一是两只公蝴蝶,或者两只母蝴蝶呢?
想了想,就没说,何必扫她雅致。
我盯着草丛中的两棵树看,一棵高大,一棵矮小。
高大树上长着的不知名的果子显然更好,色泽鲜明,一副熟透的模样,一只不少,整齐地挂在半空中。矮小树上的果子青涩,色泽灰暗,显然不怎么成熟,却摘得差不多了。
我说,咦,真奇怪,明明是那棵高高树上挂着的果子好吃,怎么没人摘,那棵矮树却摘得差不多了。
戴燕燕不以为然说,那棵树太高了,够不着。
我说,可以往上爬啊,实在不行找把梯子。
她想了想,若有所思地说:“是可以往上爬,可是费了很大气力,有可能爬到一半就爬不动了,这样上不去,还下不来,很难受的。找梯子吧,要没把握好,从梯子上掉下来,不死也可能落个残疾。矮树就不同了,一伸手就能够着,不费力,还安全,摘下的果子能吃就吃,不能吃就扔了……”
我说,要是你,摘哪棵树的果子?
她眉宇间露出淡淡的哀愁:“谁不想尝成熟美味的果子,但总惦着高高在上的果子,可能你只能望果止渴,永远尝不到它的美味。”
我附和着说,恩,有道理,高高在上的果子看着虽好,说不定不符合你的口味,万一酸酸涩涩的你吃着更喜欢呢。
她黯然说,是啊,有些果子,不管符不符我口味,不是自己的终归是吃不着。
说着,她看了我一眼。
我就见泪花就从她眼珠里冒出来,再从睫毛滚落,湿润了脸。
此后,我们不再说话,一直沉默着。
她在我前面缓慢地走,像一条悲伤的鱼,安静地在水底滑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