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有大脑停顿的时候。
“你和她在一起了吗？”海伦的理智让我头晕。难怪她在涉外交易上做得那么成功，只说关键问题。这个问题也很难回答。
“……现在？没有……”
“那就等我来了再说。下午我有一个很重要的会，不跟你说了。你可以不理我，我也不来烦你，等我拿到签证订好机票再给你打电话。我要挂了。”
“……”电话断了，我举着，发了很长时间的呆。
海伦爱我吗？凭什么？再回过头去看她这些日子给我的留言和邮件，我反复思考起这个问题。过去的点点滴滴像拆散的拼图，一片一片回到脑海里。
海伦说过无数遍她爱我。因为我有才华，会写锦绣文章；因为我有天份，学什么都比别人快；因为我有头脑，她喜欢让我出主意；因为我既会做事又会玩，花样百出。因为我能让她哭又让她笑；因为我比男人更骄傲，让她心服口服；最重要的，我们很般配，她总说自己太理性，而我又太感性，正好互补……
但她不知道，我变了，我已经彻底变了。
无意识地敲击键盘，仍然空白的电脑，文字已经和我越来越陌生了。
美国这鬼地方是会彻底改变一个人的！曾经我是中国繁华都市里一个悠闲而优越的文化人，没有任何困扰，过着自己甜蜜安逸满足的小日子。现在呢？我是挣扎在美国最底层的打工仔，昏天黑地，几顿可口的饭菜把我束缚在一堆庸俗麻木的中国人里。
贝蒂是我唯一能够看见的阳光。
我又是她的什么呢？
冥思苦想中，电话响了，如果真有感应，看看这是谁打来的电话！
来电显示的号码很奇怪，是越洋长途。
“我到上海了，店里都还好吗？”这么说，贝蒂心里最牵挂的是生意。
“都还好，那么不放心你就马上回来。”
她大概听出我语气生硬，顿了一顿，“……我给你一个手机号码，是我哥哥的，你打过来吧。”从美国往上海打，用电话卡很便宜。我记下号码，把电话挂了再打过去。
“放心好了，不会让你损失一分钱的。明天早上我去银行把现金加掉，留下进货的钱，跟曹师傅何鲜姑九点钟去超市挑蔬菜，收据会放好的。今天豆制品和肉都送来了，帐单留着你回来再结。”上回是何鲜姑管账，现在她知道我和贝蒂的关系了，把现金出入的重大责任推给了我。想起来，还有事情汇报，“对了，修通风机的地方电话打过了，约在下礼拜……”
贝蒂打断我，“我没有不放心。”她显然说话不方便，声音压到了最低，“就是想你了。”
“……”我也受影响，大气不敢出。
“让你辛苦了，不能睡懒觉。有事就打这个电话找我。我要挂了……”最后四个字已经软得像一股温泉淌进了我心里。
整个晚上，我无论如何无法入睡，这是我和贝蒂在一起以后分开的第一个晚上，不想她是不可能的。海伦占据了一小会儿，却因为贝蒂的电话寥寥数语，从前的印象再次分崩离析。
(今天就这一点点了，刚才为少抽烟去啃山核桃，把牙齿崩掉小半个，生气中～～～～～～今天没心情写了．
失眠是很痛苦的，想着明天要打仗一样上班，越要睡越睡不着。脑袋里翻江倒海，过去的现在的将来的搅成一锅粥。
海伦并没有跟我了断，伤感情在其次，伤了她自尊心才是最难接受的。她曾经说过，我不可能找到比她更好的女人。这样不明不白被我甩了，她不会甘心。我们有过夫妻一样的情份，不能排除她仍然爱我。看来，我必须面对海伦来美国以后和贝蒂针锋相对的那一天。
我跟贝蒂有可能在一起吗？小洁有可能接受我吗？估计贝蒂根本不可能让小洁受任何刺激。这么说，我永远是贝蒂生活主题之外的，附属品？也算不上。我永远猜不透贝蒂是怎样想的。而我已经毫无疑问不可救药地爱上了这个女人。
闭上眼睛，贝蒂忧伤的神情，迷离的笑容，抑郁的举止，历历在目。还有她因为我而释放的温顺，近乎单纯的欲望，……她能让我的心时而紧缩时而狂跳地不规则运动。我把枕头抱在怀里，想她绸缎一样的皮肤，诱人的馨香，勾魂的嘴唇，身体里放纵的反应……血液沸腾起来。我竟然完全想不起来和海伦做事时候的感觉了。
如果海伦早两个月就到我身边，别让我有机会接近贝蒂，我也许不会跌得如此惨重。如果那天我有自己的事，不陪东北银去找工作，就碰不上白净妩媚让我动心的贝蒂。如果海伦不那么想出国，让我留在国内发展……命运和缘份就这么一左一右要挟你走入安排好的陷阱，不给你逃离的时机。
我简直怀疑自己要精神分裂了，天蒙蒙亮，我打开灯拿出电话卡，找到刚才抄下的手机号码，不受大脑控制地拨了出去。
接电话的是个男人，我说美国长途，他叫“蓓蓓，电话。”听口气像贝蒂的哥哥。
“喂？是你吗？”贝蒂的声音。
“是我。”
“怎么啦？”
“想你，睡不着，听听你声音看，有没有用。”
“……我也一样。……你那里是几点钟？”
“天快亮了，到你吃‘早餐’的时候了。”这是我们的暗语，她喜欢早上做事。我喜欢一上床就缠她，叫吃“宵夜”。这一个多月里，两餐都不能少的。
“……我，我在医院看我妈妈，她情况不太好。小洁也在旁边，不肯跟我回家……”
“那我挂了，你忙吧，店里的事我都会做好的，不用你操心。明天再打电话给你。”
挂了电话，果然我平静多了，但也不想再睡着，怕睡过头误事。
过了几天，一切正常，虽然忙得我焦头烂额，反而没空胡思乱想了。
回到家，我突然又有了创作欲望，是被其他欲望得不到满足给憋出来的。我开始写一部小说，要把贝蒂写出来，用来填补我整晚整晚对她的相思。
我和贝蒂每天通电话，感觉她的心快被撕裂了，可爱又可怜的女人。我只有把全部精力放到小店里，作为爱惜她帮助她的最佳途径。
中间又发生了一点小小意外，我没有告诉贝蒂，解决问题以后再说了。
中间又发生了一点小小意外，我没有告诉贝蒂，解决问题以后再说了。
说意外，其实也算理所当然，只是来得不是时候。何鲜姑不小心怀孕了。
早上我们一起去买菜，她苦着脸跟我说有件麻烦事必须尽快解决，等不及贝蒂回来了。曹师傅扭开脸，故意走到一边。
“那就生下来吧，落地就是美国公民。”我说。
何鲜姑把头摇得很坚决，“不行，不行，我们这样两个人上班哪有时间带小孩？现在连自己有的孩子都顾不上，再添一个债主，我没法活了。所以赶紧要去做掉。”
“他同意吗？”我看看曹师傅。
“他有什么同意不同意？祸是他闯的，害我受罪不说，现在贝蒂不在，大家忙得四脚朝天，怎么抽得出身啊？我都快急死了。”
“他闯的祸？你自己不小心，爽的时候全忘了。”我笑她。
何鲜姑脸红，“是哦，跟你在一起怎么爽都没这种烦恼了，还是贝蒂聪明。”
我“呵呵”笑着，心里却酸酸的，想起了贝蒂对我说的那句话，她真会愿意为我生儿子吗？很憧憬地假设了一下，空中飘满了肥皂泡。这世上哪有尽如人意的事？
后来，何鲜姑挑了周二生意清淡的日子去做了人流，自己在家休养两天。跟店人说何鲜姑重感冒不能来上班，曹师傅一人把厨房的活全顶了，屁话没有。难得何鲜姑不在，我和曹师傅互相发着烟，偶尔说上几句话。下班时候，别人走光了，只有我和曹师傅张罗着给何鲜姑带些她爱吃的有营养的饭菜回去。
“不错呀？我看你对她越来越上心了。你们俩……挺有意思，一个爱说话，一个不爱说话……”我那意思：刚好互补啊，太般配了，最好别动其他脑筋。
曹师傅打断我的话：“……有什么好说的？话都让她一人说完了。”
怕贝蒂知道了分心，先不告诉她。这点小事很快就没事了。何鲜姑平时就吃得好，从不亏欠自己的嘴和胃，体质好着呢。
后来，挑了个周二生意清淡的日子，下午休息时间我陪何鲜姑去做了人流。她要自己在家休养两天，我跟店人说何鲜姑重感冒不能来上班。曹师傅一人把厨房的活全顶了，屁话没有。难得何鲜姑不在，我和曹师傅互相发着烟，偶尔说上几句话。下班时候，别人走光了，只有我和曹师傅张罗着给何鲜姑带些她爱吃的有营养的饭菜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