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退泊车到路边,熄了火。贝蒂从来不让我把车停在她家门口的车道上过夜,以避人耳目不至招惹闲话。我跳下车拎上那包衣服又回到门前,果然门没锁。
进屋关好房门,我径直奔卫生间。知道不洗澡是不可能让我上床的。
洗完澡,天已经蒙蒙亮了,很像第一次跟她上床那个时辰。同样卧室里没开灯,很暗,但开着暖气。我心满意足心安理得地躺进被子,从后面紧紧抱住她。
第一句话如我所料,她问:“车子停好了吗?”
“你不是会听声音吗?”我贴住她耳朵,边说边往里吹气。
“都是酒味,臭死了。”她反过手来赶我。
“那也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谁要跟你有关系?无赖。”
“我无赖?我就是要看看你怎么把新郎藏在衣柜里。”
“把你关在衣柜里还差不多!”
“哈,那还是跟我有关系。”
她翻过身来要打我,跟我揉成了一团。天快亮了,也别睡了,该干嘛干嘛。
好好让她尝一尝做女人的滋味。曹师傅要是在衣柜里偷听带偷看,那也够刺激的。
(这两天有应酬,太晚回家,实在写不动了, 有更新就好.)
4
我做梦都想不到:曹师傅的新婚之夜是在何鲜姑床上过的。
这三个人一台戏演得水准也太高了,我坐第一排都没看明白人物关系。稀里糊涂一闹场,到底把内幕给揭了。想起看过一出话剧《暗恋 桃花源》,里面经典片断袁老板和春花隔着被子演双簧,局里局外糊涂明白,现实中的蹊跷比舞台剧丰富多了。
说到底,贝蒂怕我再瞎闹,抖开被子大家难堪啊。她尽可能轻描淡写了,我还是合不拢惊讶的嘴。那刚才半夜里我把何鲜姑拖起来的时候,曹师傅就在旁边!早说啊?!大家都不必那么辛苦了,折腾大半夜的。
我自个又点头又摇头地前后一推敲,来龙去脉了如指掌。
要不怎么贝蒂敢答应这桩婚事呢,两人都需要合法居留身份。贝蒂一举两得留住左膀右臂,得人心者得天下,别看小店一个,生意兴隆做到今天,厨房里这两位搭档实在功不可没。
何鲜姑爱吃,曹师傅会做,实在绝配。温饱思淫欲,天雷勾地火,孤男寡女的,朝夕相处着日夜相对着,不出点问题,不发生关系,那才叫反常!最基本的生理需要。
曹师傅也许身在曹营心在汉,没关系,何鲜姑是个豁达女人。
有时候我真佩服何鲜姑。美国人口虽然不多,可我来这几年,什么样人没见过?就没见过她这样怡然自得的,堪称知足常乐的典范。我见过她老公相片,白白净净高挑个子,出门在外绝对是讨女人喜欢的主。用何鲜姑的话说:这样的男人放出去,就是断线风筝,别指望收回来。所以她从来不过问老公的私生活,只要挣着点钱帮她养养儿子已经烧高香了。
当初小两口办的是加拿大身份,拿到公民以后才签证来了美国,后来在美国生的儿子,她成了小美国公民的妈,却被一个人晾在这里。何鲜姑从来没有抱怨,什么道理都说得明白想得开,整天围着灶台转转,闲事管管,吃点喝点美滋滋过点小日子,看她永远没有心事。
要说何鲜姑多爱曹师傅,倒也未必,但有感情,在日常生活和工作中培养起来的革命情感,具有不可估量的现实意义。曹师傅外表虽然比不上她老公,能耐还是有的,最起码人家曾经也大把挣钱大把花钱地风光过。难怪何鲜姑总爱津津乐道,替曹师傅宣传。更别提现如今每天一碗粥一碗面地伺候着,大勺一挥,奉上美味。饮食男女嘛,我充分理解何鲜姑。
她自己虽然没离婚,不妨碍俩人同丨居丨同宿,还省下一笔房钱。等曹师傅三五年后入了美籍,何鲜姑再离婚跟他组成个家庭,把儿女接过来,岂不合合美美。
这两人一个乐天派,积极,一个忧郁种,消极,相当符合配对互补的原理。
我跟贝蒂非常愉快地讨论着他们的美好未来,说到我们自己反而无言以对了,又把话题转回去。我问贝蒂是不是挺信任他们两个的?视如自家兄妹一般,在美国相当不容易。
单凭几个月的交往,我也认为他们不像是会算计的贪婪小人。从某种角度来说,曹师傅和何鲜姑都还有点心高气傲的。
我这人做事属于冲动型的,因为相信自己能把握好分寸,不至于造成太坏的后果。
一晚上几乎没睡,这会儿有点困了,可我看看身边的贝蒂,说完话安静地被我搂着,完全没了刚才的恼怒。就为此刻相拥,天翻地覆也值了。总算拨开云雾见了天日,否则结婚这事够我一困扰的。不把她给逼急了,向来内敛的贝蒂哪年哪月也不会说出真相。
她还叫我装不知道那回事,别去问何鲜姑。我说没必要,都什么朝代了,还有通奸浸猪笼吗?男欢女爱早就人道主义了。她说何鲜姑会难为情的,我大笑三声,觉得有可能。平时越会编排人家,到他们自己了肯定吱吱唔唔。想起何鲜姑平时把男人说成臭狗屎的烈女样,原来她也熬不住寂寞守不住身。我又大笑了三声。
他们怎么搞到一起的我不感兴趣,问题是何鲜姑当真一点儿不介意曹师傅心里还装着贝蒂?当真可以忍受自己的男人眼巴巴去讨好别的女人?
回想起来,她常常嘲笑曹师傅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贝蒂是天鹅。那她自己被癞蛤蟆吃了算怎么一回事?或者算另一只天鹅,或者算青蛙公主?再回想一下,或许她是用嘲讽盯住了曹师傅,有点酸酸的。
反正我知道女人吃醋有各种方式,各种程度,千奇百怪的微妙。
今后应该仔细研究一下。
我答应贝蒂在何鲜姑面前装不知道那回事,等着她自己告诉我。
不曾想,到了店里见到何鲜姑,她棋高一招先将我一军。
她拉我到角落里问:“昨天半夜拿了车去贝蒂家了吧?”
还好我反应快,垫炮挡车反将她一手,“是啊?去找曹师傅,他不在贝蒂家。你猜后来早上我在哪儿见到他了?别跟我说你不知道。”
何鲜姑一缩脖子马上脸红了,“哦,忘了告诉你,他跟我合租房子,前不久刚搬过去的。”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早点告诉我曹师傅昨晚回你那边,我就不会追到贝蒂家,折腾得大家没觉睡。害我守在车里挨冻。”
“贝蒂舍得让你挨冻?……”
说着话小青过来了,我们立刻打住话题,生怕被她听见什么。
其实,还用说吗?何鲜姑对我会心一笑,尽在不言中了。
虚虚实实,我不确定何鲜姑是否跟踪去了贝蒂家,她也吃不准我是否真的见到曹师傅。兵不厌诈点到为止,如此心照不宣刚刚好。
不打算再提这些事了,和贝蒂在一起学会了低调,低调处理感情。
可是,转到前面,贝蒂紧张兮兮悄悄问起何鲜姑跟我说什么了?
又得脑筋急转弯,我要是赵本山说的那头猪,早在村口大树上撞死了。哪能告诉贝蒂何鲜姑有可能跟踪我了?一准把贝蒂吓得再也不敢让我去她家!
所以,我眼珠子都没转一下,赶紧编瞎话,哄贝蒂说何鲜姑怕我跟曹师傅闹别扭,劝我别胡思乱想,主动交代了和曹师傅合租房子,可以帮我看住他。
贝蒂很天真地相信了,又爱又恨地斜我一眼,“不许再闹了。”
前面没别人,我色眯眯地看住她笑,“不闹,不闹,我要自己天天看住你,特别是晚上。”
她举着手上抹布丢过来,我一把接住跳开一丈远。
小青放好东西出来,我已经拿着抹布东擦西擦搞卫生了。
曹师傅照例端出早餐面条送到贝蒂桌上,对我说:“你们的在里面自己去盛。”
何鲜姑一定在厨房已经吃上了。再看曹师傅蔫蔫的,眼圈发黑,估计何鲜姑昨晚不会轻易放过他。只怕以后还有热闹的,大家走着瞧吧。
(这里加州前两天大风暴,家里停了两天电,所以昨天没更新)
一场莫名其妙的婚礼过后,小店又恢复了的平静。快到圣诞节了,大家琢磨着贝蒂会放几天假。往年只休一天,出不了远门。
小青想带孩子去滑雪,少说也要三天,她在贝蒂面前念叨好几遍了。
“你跟曹师傅新结婚的应该出去度假,小洁没回来,你还能自由几天。”她拿出一付很为贝蒂着想的姿态。我嘴上不说,心里眼巴巴盼着小青的话能起作用。当然那结婚度假自由几天应该给我。
贝蒂冷冷地对小青说:“我还没决定店里休几天,你要去滑雪可以请假。”那意思叫她少管闲事,总拿话来试探,说什么曹师傅现在是老板啦,绿卡不用担心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