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三个人看着她一个人,把她堵在收钱柜边上。
“你们看我收钱气不过啊?合起来欺负人啊?我身上自己带钱了,怎么样吧?你们报警吧,来抓我呀。”她耍上无赖了。
东北银又要上去动手,被我拉住了。贝蒂不在,不能让店里发生流血事件。
何鲜姑最冷静,对小青说:“他们都证明自己没拿过单子,没有多余的钱,你为什么不能证明一下呢?要是实在不肯掏口袋给大家看,那你就把缺少的钱补上,这件事到此为止。”她把那三张单子交给我,“你算算总共多少钱。”
我算出自己那张是五十二块多,对小青说:“我想起来了,这张单子点的走油踢胖,坐那桌,中国人,给了六十块钱现金,我拿给你找钱的,你还问我找下的七块多要不要拿回去,我说要,他们不会给那么多小费,记得吗?可人家还加了两块钱,这桌给了九块钱小费,我记得很清楚!”
“我才不记得那么多呢,又不是我的单子。”小青铁青着脸,手插在裤袋里,浑身不自在,我怀疑她在想方设法毁灭证据,又不能像地下党被捕了马上把纸团吞进嘴里。
东北银的两张算出来了,总共六十多,他也拿着单子在猛想呢,估计两张金额都不大,差不多的很难想起来。
“你不会刚巧自己带着一百二十块来上班吧?拿出来我们帮你数数?”我问小青。
“我就带了一百二十块钱不行吗?谁要你们帮着数,我愿意带多少就带多少,你们管不着。”她继续耍赖。
“给你台阶你不下,非要做厕所里的石头,又臭又硬,那就报警吧。”我说着拎起电话准备要拨。
何鲜姑出手按住了,“能我们自己解决,最好别把丨警丨察招来。”
这时候,电话铃响,把大家吓了一跳,果然是贝蒂。
小青突然抢过电话,“贝蒂啊,明天开始我不管帐不收钱了,他们合起伙来欺负我,……”她还恶人先告状了!
(唉~~~~~~__ __ ZZZZZZ
何鲜姑把话筒夺过来,狠狠瞪了小青一眼。
“被你这么一嚷嚷,贝蒂还能安心留在上海吗?你怎么那么缺德呀!”我急了。
何鲜姑把大致经过讲了,到最后,我知道她是故意说给某个人听的,她说:“以前你也叫我查过后面单子的,你给人家面子人家不要脸,有什么办法?你放心吧,我会处理好,明天告诉你结果。长途电话要钱的,我挂了。”
小青借机会又想溜,“我要回家了,你们自己处理吧,反正明天不要叫我收钱。”
东北银一伸胳膊一抬腿,“你敢从我面前过吗?你说你偷鸡摸狗把这店全搬空了也不关我啥事,咋就偏整掉我两个单呢?那能放你走啊?”
这叫众怒难犯啊,她这一走,证据一毁,明天我们跳进黄河都不清了。我和东北银一致认为。所以眼睛都不眨地盯着她口袋,坚决不能让她走!
“凭什么扣留我?叫丨警丨察呀!叫丨警丨察呀!丨警丨察来了也没用,没理由搜我身的。你们谁都别想动我!偏不拿出来,你们谁敢碰我一下,我也叫丨警丨察!”
看来她还懂点法,知道少了这一百多块钱,丨警丨察来了也不能搜身检查的。不过,她这一说反而提醒我了!有一个办法能立即叫丨警丨察来搜她的身!
“你耍完赖还耍泼了?那三张单子肯定在你身上!给我掏出来!真以为我不敢动你!”东北银急眼了又要上前。我拉住他说:“我有办法了。你们都别吵,等着。”
我掏出手机报了警,我拿英文说的:怀疑我们店里有员工身上携带大麻,希望丨警丨察过来协助调查。报完地址,丨警丨察局总机立刻转给了就近的警员,说十分钟里能赶到。
他们几个都没听懂我说的,压根不知道大麻的英文是什么东西。美国丨警丨察只有收到挟带丨毒丨品的报告,包括私藏大麻、摇头丸之类药品的嫌疑人,才会无条件搜身。搜不出来才放人。
“哼!报警了更好,我要告你们非法扣留我,丨警丨察来了正好救我回家!”小青横下心来还想死不认帐。她没想到我会这么报警,不算严重,刚好够我们解决问题。
何鲜姑和东北银将信将疑看着我。
我对小青说:“今天这事,是你要搞大的。既然大家自己心里都明白是谁手脚不干净了,你抵赖有什么用?现在拿出来还来得及,别等丨警丨察动手了叫你好看。”
“你叫丨警丨察动手就动手啊?你以为你是谁啊?我要叫我老公过来!看你们谁还敢欺负我。”她说完拿起电话往家里打。
何鲜姑也没折了,我很自信地小声对她和东北银说:“等会儿丨警丨察来了,我说啥你们点头就行了。从她身上只要搜出来那三张单子和钱来,她就没话说了,最起码把钱追回来,给她点颜色看看。”
来了两个丨警丨察,一男一女,一进门他们手都按在枪和电警棍上。我常看丨警丨察抓人的实录电视节目,知道怎么跟他们打交道。我叫店里几个人全把手举过头顶,大声告诉丨警丨察我们绝对没有任何武器,然后对丨警丨察指指小青,我说我们都看见她跟人家私下里做交易,怕是大麻,不希望我们店里有这种东西。
何鲜姑和东北银都猛点头,让开道给丨警丨察进来。
男丨警丨察一扬下巴,示意女丨警丨察立即上去搜身。
小青真傻眼了,到死都不明白我对丨警丨察说了什么,举着手一动不敢动。
女丨警丨察搜得非常仔细,从领角到衣缝,再到裤腰,口袋,然后从小青两个裤兜里掏出了几卷现金和一把碎纸片,淡绿色的,还有一张被揉成小团的。
小青已经脸色嘎白,泻了气了。
东北银一激动就喊上了:“就这玩意儿,就这玩意儿……”
我及时制止:“别嘈嘈!等丨警丨察搜完!”
男丨警丨察过来察看摆到桌上的纸片和纸团,确定里面没有可疑物品。女丨警丨察继续往下一直搜到鞋底,起来对男丨警丨察说没搜到什么。他们又在房间里四处看了看,对我们摊一摊手。
我又感谢又抱歉地送走了两个丨警丨察,再复杂的我也说不上来了。
这边东北银已经把纸团碎纸归拢了摆拼图。
何鲜姑把搜出来的赃款放回现金盒里。
小青飞快地伸手从桌上拿回自己的小费,垂头丧气地说“这下我可以走了吧?”她老公那熊样的见警车停门外吓得没敢进来。
她一走,我才把丨警丨察来的真正原由告诉了何鲜姑和东北银。他们一人一下地捶我好半天。
44
贝蒂还是急着赶着要回来。
店里发生这种事情,也难怪她放心不下。老板越大越好做,生意越小越难做。
其实,当天晚上何鲜姑就打电话给她,把这边大快人心的结果汇报了。贝蒂还是担心,小青会不会再使坏,谁来收钱谁来管帐……我们商量下来,钱由我来管,每收一张单子就签下号码,避免无法对证。每天结帐时候前后单据再核对总数。
第二天,小青照常来上班,算她脸皮够厚,不过明显地老实多了,服从安排,说话没了底气,见着东北银都让三分。谁叫我们都是善良之辈,得饶人处且饶人,懒得再去为难她。
按何鲜姑的说法,对待小青这种人处处要留神,整她一回老实点,那也是冻僵的蛇,冷不防什么时候还会咬人。照理,小青那德性,早该请她走人。贝蒂心肠好,看她有三个孩子还要外出打工,日子过得也不容易。
小青当年移民来美国,算盘子就拨上了,趁年轻把上海穷老公一脚蹬了,带着个女儿改嫁给开修车铺的台湾男人,长得五短三粗一脸横肉金鱼水泡眼也就算了,她图人家多少有点固定资产,可婚后又生两个孩子。这男人钱挣得不多,酒却喝得不少。算来算去还是需要她出来打工贴补家用。
管她家长里短,我只管帮着贝蒂把生意打理好了,盼着她早点回来。
有天晚上,贝蒂终于打电话给我了。她确认了回程机票,第二天上飞机,要我后天早上去接她。问起她女儿的情况,只说要看两个疗程,现在比较稳定了,所以她先回来。
电话里听着贝蒂十分疲倦,时差刚倒过去又要回来了。
“我,我们都挺想你的,不过,也都希望你在上海好好放松一下。”我说着很客套的话。
“我在上海一点也不放松,反而紧张,人多车多乱哄哄的,我连过马路都不敢一个人走,哪里都不认识。天天陪着小洁,除了跑医院跑药房,什么地方也没去。”她很由衷地说。
“那下次我陪你回去,带你去最好玩的地方,什么夜总会K歌房洗澡泡脚按摩推拿酒吧舞厅吃宵夜……”
“把你女朋友电话给我好吗?今天晚上我请她吃饭。”
我的快乐总动员一下子被她堵在喉龙口,“干什么?”
“快点,把她电话告诉我。”
“你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