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吗?...挺好…你呢?…也好。
曾经那样亲密,再见面却也有了一层陌生的尴尬。
“你…看起来不一样了…”她依旧诚实。是的,我开始穿高跟鞋,每天听着自己走路时的声音,提醒自己我是个女人,女人是娇贵的,该对自己好一点;我让发型师帮我剪出了一簇参差的斜刘海,这样在我偶尔没有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时,能够一低头遮住自己的眼睛;我换了香水,不再让熟悉的气味提醒我一些该忘却的往事,和往事中那个散发着那样气味的自己……
“很高兴知道它。”
我们并肩慢慢走着,不知道去哪里,也不知道为何相见。
“怎么想起来这里?”我打破沉默。
“这里离我住的酒店很近,步行就可以过来,而且也适合碰头,不是吗?”
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这个地方提醒我的,只有那一场新年烟火,璀璨一次便什么也没有,化为虚无,然而我的意识却抓住了她的前半句话,她住在酒店?“房子卖了?”
“哦,没有,只是想在临走前在城里住一夜,好好看看这座城市。”
我笑了笑,既然选择离开为何还要回眸注视?
前面一家饭店,进去解决说好的晚饭,被侍应生带到桌子前,她脱下风衣,我嗅出陌生的香水味,惨淡地笑了,是否她也想忘记。
点了单,一时又无语。
“我希望你和Chris过得快乐。”
这几乎就是我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我嘲讽地看了她一眼,嘲讽,无法掩饰,然后我竟控制不住地笑了出来,“Luise,如果你射了一头鹿,为什么还要再走过去企图从她的眼神中分析她的伤痛?以此为乐?”
她的眼圈红了,“不是这样的…两个月了…我…我想知道自己是对是错…”
我简直崇敬起她的诚实来,相对而言,我是多么会掩饰啊,我的左手臂支在桌子上,手指轻轻握拳,外翻,食指的关节抵住嘴唇,认真地想着,这是我思考时的习惯动作,据说这本该是一个男性化的动作,据说我的性向可以从这个小动作里窥见一斑,应该加以掩饰,然而此刻我却没有工夫去管它,我在思考她今晚找我的目的是什么,结合着思考她和我分手的真正原因,我突然觉得这很复杂,有点超过我的脑力范围……
“我觉得你还不够了解我。”然后我找到这句话。
她微微锁着眉头,看出来她也在大脑风暴中。
“我早已没那么勇敢,所以无论你是对是错,我都将它变为对的了。”我冲她友好一笑,缓冲这话中的悲和无奈。
她却没有笑,依旧锁着眉头看着我。
“不过我也觉得我不是很了解你,自从你和我分手之后,”我继续道,“能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动了分手的念头吗?”
她将面前餐布上的刀叉理了理,虽然它们已经被侍应生整理得无比整齐,“如果你已经将它变为对的,为什么还要问这个问题?”
其实我问出后就后悔了,确实有点自相矛盾。
“那我收回我的问题。”
“不,问了就收不回。但我可以告诉你。”她向后倚去,不知是否灯光缘故,我总觉得她的侧脸消瘦了些。“我想,要说分手的念头,那是自从你随着你的父母搬回去住的那天吧,那时我怀疑你还是在我和Chris间摇摆不定,遇到情况你便轻而易举地回去了。但是,”她加重了这个词并且递给我一个眼色,去阻止我将要开始的解释,“那只是一个念头而已,稍后我便将它压下去了,我告诉自己,就是你一直告诉我的话,这里边有些习俗差异的误会。但是后来,我再看到你,你的状态,很明显地告诉我,你和他们在一起比和我在一起心安得多。那是一种由内而外散发出的状态,那一刻,我开始反思,你和我在一起其实并不能真正的快乐。其实你和我在一起,即便在最该快乐的时候,也总透着一丝失落,还记得巴黎的那幅素描吗?更不要说后来发生那些事情让你怎样失落了,孩子没了后你的异常,父母来了后你的异常…”
“可是你又怎样确定我和他们在一起时不是同样地透着丝失落?!甚至更大的失落!”我几乎叫了出来,随即立马停住,觉出自己的失态,这个时候何必还要纠缠这些事情?“对不起,不要再讨论了吧。”
“我知道你也会失落,我无法判断你和谁在一起失落大些,如果仅是我和Chris的对决,那么我相信我知道答案,但如果是Chris加上你的父母亲人朋友,我不知道,所以我想,我应该让你回到原本的生活中去。”
我不再说话,一个人的心路历程其实是很复杂的东西,就像她也不明了当时带着父母去找她的我有多坚定,深究起来可能就是一个又一个让对方扼腕的误会和错误,可目前我没有打算去修正这些错误,也承担不起。
我们点的晚餐上来了,摆好,开吃,很长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
“明天什么时候的飞机?”我岔开话题。
“其实明天我会开车回去。”
“哦,那很长的路,要小心。”
“…我会的,谢谢。”
“…你现在是个生意人了~”我揶揄她一下。
她沉思了一下,想要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然后冲我苦涩地笑笑,又想了想,说道:“公司里很忙,父亲的所有时间都用来陪母亲了。”
餐毕,走出去,似乎今天电话里约好的事情已经做了,没有理由再耗下去,却又不舍,站在码头栏杆前,她也无话,我也无话。
“我们去坐一次摩天轮吧!”我提议。
“你不是恐高一直不敢坐?”
“我想试试。”
“不确定就不要试,到了上面再害怕就没办法了。”
“害怕只是一种主观情绪,总有办法克服。”
她看着我,我被一种莫名的情绪侵袭着,那一刻我想去做任何以前我不敢做的事情,现在想想,那应该是一种补偿心理,索求补偿,也补偿给他人,或者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