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对望了一秒,我抢先:“分开。”在美国,朋友一起吃饭都是分开结账,除非有什么事情事先说好请客。
付完帐我正要站起,Luise小声说:“他又上来了,已经在这层转了有十分钟了。”
妈呀!我一屁股又坐了下去。
酒足饭饱了,你的妙计呢?
我正心里犯嘀咕,Luise说道:“我有个小主意咱们试试,你手机里边有我手机号码吗?”
有的有的当然有的!
哪能这么说呢~ 我装模作样地想想,“应该存了。”
“你找找看,如果找到了就翻到那里,然后把手机放在衣兜里,手指放在‘call’键上,一会儿我们走过去时你按下,我装作接电话。”
“好的。。。然后呢?”
“然后我就装作跟男友聊天,装作一会儿会有一帮朋友来加入我们,怎么样?”
“试试吧!”我开始觉得有点好玩。
于是我们往电梯口走去,知道那厮正在某个角落盯着我们呢,我按下电话。
等待。。。
Shit!这层没信号!
我们俩似乎同时反应过来,但她立即用手揽着我的肩膀,我知道她在给我壮胆,我跟着她下了电梯,我们来到一楼试围巾的地方,“再试试。”她小声说。
我又按下那个键,有点担心手机有没有被我的手汗毁了。
终于,我们听到了Luise手机那悦耳的铃声,好像是一首钢琴曲,管不了那么多了,Luise故意装着找手机,让它响得久一些。
“Hi 亲爱的!”她叫Honey时真动听,带着点性感的鼻音。。。
“我在XXX购物呢,”她自说自话。
“什么?你和Patrick在哪里?”停顿3秒,“等等,我问问Lily。”
我还没反应过来,她冲着我这边大声说:“Hey, Jason和Patrick离我们不远,想来加入我们!”
我什么时候变成Lily了。。。“还有谁?”我决定帮她添把柴火。
“还有谁?”Luise又冲着电话问道。
停顿一下又冲我吼了几个猛男的名字。
“让他们过来吧!”我说。
“那我们在这里等你们?”Luise又对着电话自说自话,“我们在七楼的XXX餐厅边喝咖啡边等你们!”
放下电话,我们又冲回七楼,我要是那坏蛋都不会再跟上来了,我边喘着大气边想着。
“现在我们做什么?”
“喝咖啡。”她笑说。
妈呀!又是咖啡!
胃容量有限,我们一人点了一小杯espresso,这次我故意坐她旁边,我们俩都对着电梯口方向,看那厮上来不。
半小时过去,没有动静。
“要不我们走?”我问。
Luise看看表:“四点半了,走吧,出门不要坐地铁了,地下道人少的地方不安全,坐公车去,跟着人流一起,然后到XX站转车吧,那站人也很多。”
紧紧张张地又下了楼,走到门口,我有点害怕迈过那个商场大门,犹豫了一下,Luise捏了捏我的手,小声说:“不要犹豫,让他看见我们自己走的就不妙了。”
说着站台上一辆车开过来,Luise说的那个站从这里所有的车都到,于是我们跟着别人一起撒丫子往公车门跑去。
挤上车我们一边防着小偷一边注意看那黑人有没有跟上来,好像没有,然后到站、转车,一直坐到Luise诊所斜对面的站台,又撒丫子奔向我的小TT,拉开门坐进去、发动、锁门、开动,这才松了一口气,我们俩都发出“啊”的一声长叹!
“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Luise告诉了我一个地址,我在脑子里回想着这路怎么走。
“我给你指路。”她说。
上了路我们俩才缓了过来,精神一放松我居然有阵阵想呕吐的感觉,像是晕车,Luise看我皱着眉头,“怎么了?”
“头晕,有点想吐。。。想到咖啡就难受。”
“你今天一天太紧张了亲爱的,”她居然叫我亲爱的,用鼻音!“咖啡因刺激了你的血液循环系统,到了家歇一歇就好了。”
终于到了Luise的家,她住在森林边上,这一片环境很好,也很安全。
我依依不舍地要跟她道别。
“你要一个人开回去吗?”她有点意外。
我也有点意外,难不成你再陪我回去?
“来我家歇歇吧,我也不放心你一个人开回去,让Christian来接你。”她说。
也好,我把车停在她的车库门口,跟她往家里走去。
我的心又开始砰砰乱跳起来,回想起几个月前的初见,那个穿着白衣白裤款款向我走来的美丽医生,Dr. Fraire,现在正拿出钥匙带我进入她的家,家,一个多么私人的领地,不光如此, 我们还一起喝过酒逛过街吃过饭躲过坏人,就在今天早晨,她还曾用手捧着我的脸告诉我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儿。。。人生是多么奇妙啊!
她家不大,但是很精致整洁,一楼客厅很敞亮,落地窗,纯白色磨砂皮沙发,我是没有勇气买这种纯白色的沙发,虽然每次在家具店看到都会觉得很漂亮,想想脏了怎么办就放弃了,沙发前有个壁炉,夏天闲置着,餐厅在左边,和沙发同色同料的椅子,长方形的原木餐桌,桌子不大,上面放着一个细长的方形玻璃小花瓶,花瓶里插着一支白色马蹄莲,从这个方向往厨房看过去可以看到厨房也是落地的窗子,窗外有个翠绿的小草坪,而森林也从草坪边缘开始,往后延伸出去,难怪Chris一心想住suburb,的确有着它独有的景致和情调。
“很漂亮的房子!”我赞道。
“谢谢,猜猜她是哪年建的。”
我又打量了一下,“十年内吧,看着挺新的。”在美国,十年的房子算很新的了。
“它建于1919年!”Luise笑着说。
“1919?”我把那个尾音说得很重,确定不是1990。
“没错。”她对我的反应很满意。
我知道在美国100年的房子也不是不常见,但是这样的落地窗子这样的室内格局完全像一座新房子。
她看出我的疑惑,“2004年翻修过。”
“原来如此,不管怎样,真的很漂亮!”
“你不想问问我这房子里有没有鬼吗?”她有些俏皮地笑道。
“好吧~ 事实上我想问,你是人吗?”
她开心地笑起来。
终于可以彻底放松了,我将自己陷在沙发里。
“想喝点什么?”
“有什么热的?”
“薄荷茶?对你的呕吐感觉也会有帮助。”
“好极了,我正想着薄荷茶。”
她很开心地去煮茶,我陷在沙发里,看着她的背影,想要这一刻永远延续下去,又忽地觉得很没趣,甚至对心里的那丝爱慕感到羞愧,不知道自己有什么资格去幻想她幻想婚姻之外的任何感情。我有些烦躁,站起来,往厨房走去,看到餐桌上方挂着一盏奇怪的灯,金属打造的一只海鸟形状,不知是什么金属,很做旧的感觉,上面插着两支银色蜡烛。
Luise听到我走动的声音,转过身,对我笑了一下。
“很特别的灯。”我倚在门边看着她。
“是的,这是妈妈给我的礼物。查尔斯顿的渔民总在船上挂着这么一盏灯,看到它仿佛就看到我的家乡。”她若有所思。
“既然这么爱查尔斯顿,当初怎么想到来芝加哥?”
她似乎想了一下,“查尔斯顿是个保守的地方,你知道,老南方。。。”她看着我,但那眼神仿佛又透过我看着远方,“那里似乎没有我容身的地方。”
我有些惊愕,拿不准她话中的意思,亦不知怎样去接话。
“北方很好,快节奏的大城市,谁也不会去问谁下班后在做什么,这样的人际关系让我感到很安全,”她把那种仿佛看向远方的眼神收回,“叔叔的一个老朋友是我的诊所的原主人,他要退休了,叔叔问我愿不愿意接手过来,我觉得挺好,于是一年前我的诊所营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