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正是江南好风景
一支梅花,唤醒了江南的春天,哪怕倒春寒带来的风雪,压在梅枝之上。
今年的冬春,我是在北方度过的,第一次感受了传说中的暖气,在室内穿着短袖,用勺子挖家庭装冰激凌吃,吃不完就把桶子挂到窗外,明天拿进来接着吃。
用铜锅烫着羊肉,氤氲的热气模糊了我的眼镜片,来,老板,再加一盘大白菜。
和失恋的舍友一起用一包2块钱的花生米就着烧酒,酒就像一根火线,清晰地标注出了食道的位置。
路边的行道树是松柏,绿化带用印着花草的护栏围着,为灰黄的街道增加了些许绿意。
我不能经常去看你,但却会更频繁的想你,冰淇淋是你喜欢的口味,想捞肉片放在你碗里,想告诉你我也喝过50度以上的酒了,想南方那些冬天永远翠绿的小山丘,和生活在青山绿水间的你。
现在你是生活在南方的北方人,而我是生活在北方的南方人,每个生活的点滴你都告诉过我,我在一一体验,感受你曾非常熟悉的感受。
你在南方的艳阳里,大雪纷飞
我在北方的寒夜里,四季如春
如果天黑之前来得及
我要忘了你的眼睛
穷极一生
做不完一场梦
如果把太平洋里所有的水倒出,也不能浇熄我对你的爱,
太平洋里的水能全部倒出吗?不能,所以我不爱你。
如果天黑之前来得及,我要忘了你的眼睛,
让我沉溺其中的你湖水般的大眼睛,我会忘记吗?不,不该这么问。
天会黑吗?会的,生命之火终将会枯萎,所以,是的,我爱你。
我常常在想你,在千里之外的寒冷之地。
不论天是否黑,不论四季是否颠倒,不论生命之火可以燃到何时,不论杨柳何时发芽,春花何时绽放。
我的心一直为你大眼睛里的波光荡漾着,在春风里。
回到南方,是为祭祖,我给爷爷上香,当年种下的柏树,已亭亭如盖,你站在树边,亭亭玉立。
青翠的山谷里,开着一树树的花,粉的海棠,红的山樱,白的玉兰,黄的油菜,紫的二月兰,还有那些叫不出名字的熙熙攘攘,所有的花,都不如你,春风十里,江南最好的风景,不如你。
让我在这场梦里,不要醒来。
部分摘自《南山南》《第一次亲密接触》《生与死》
更文
海棠给我打了个电话“我帮你看中了三套房子,赶紧来金星看房,最近房价有上涨趋势,二手房价格不稳定,看中最好快点拍板。”
我当天下午就请了个假,奔到金星,房子自然是老破小,想到我过去十年以及未来十年的积累,会变成个比我妈还老的房子,心里还是有点不爽的。
海棠看我有些犹豫“姐姐你还在犹豫什么啊,你的购买力有限,这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再怎么这房子还带卫生间呢。”
卫生间有2个平米大,拉屎的时候如果转个身,屁股能蹭墙上,就是个带蹲坑的淋浴房,我想了想,咬了咬牙,“哎,不行不行,这房子我都住不下去。”
“不是你住,你还要给谁住?”海棠顿了顿,声调忽然低了下来,“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样,你们还在一起吗?”
“谁?”我明知故问地问她。
她没有回答,笑着转过头,望向窗外,“也许每个漂泊在魔都的人,都是从这样的地方起步的吧。我那三角形的初恋,从窗户里看出去,也是这样。”小小的窗户里,是对面楼密密匝匝的晾衣杆,非常努力地向外伸出,希望能争多一点点的阳光。
“帮我找个卫生间大一点的,她爱洗澡。”
“好。”
金星的夜风微凉,“我们分手很久了。”我忽然对海棠说,我就像一只蝉,每天在地下默默苦工,但是跟谁都没法说。
“你是个傻子。”海棠可以跟我说很多,比如法律风险,比如政策解读,她来了魔都换了N个男朋友,经历了数次谈婚论嫁后,不但对感情问题认识深刻,对家庭伦理纠葛也洞若观火,但她什么都没说,“没有人比你更傻。”
“最后奋不顾身一次吧。”
“能说出这种话,就是幼稚的表现,你想追回她?这并不是最优的方案。你自己也知道。”
“我知道,能不能和她在一起,我已经不在意了。就像反清复明,大清朝人人有饭吃,安居乐业,谁当皇帝不是一样,为什么一定要复明呢,只要大家都生活得开心,有价值就行了。我只想让她轻松一些,减少一些对生活的担忧,可以花更多的时间做她喜欢的事情。”
“你也真好命,现在还可以这么任性。挥霍自己的资源,做些跟自己目标毫无关系的事。”
有人问过我,会不会怨恨父母,怨恨命运,怨恨生得那么尴尬,天生坎坷似乎要比别人多一点。我怨恨过,但很快释然了,我应该心存的是感激。感谢父母给予我生命,感谢我他们把我生得四肢健全身体健康,感谢他们把我生得头脑聪慧,感谢他们从小给予我满满的爱,让我无忧无虑地成长,感谢他们无私地让我读书,工作,自由选择,感谢他们一直和睦恩爱辛勤生活,从来不想也没有给我增加过任何负担。
对一些问题认识的不同,是由于我们生长在不同的时代背景造成的,给上一代人造成困惑的很多事,也许在下一代看来根本不是事儿。
我确实没良心,赚了钱也没想给我爸妈买个房子,不过他们有足够的积蓄维持比我好的生活,我也没有兄弟姐妹需要扶持接济。
我确实很任性。
“这么久了,找到合适的人没?”我问海棠。
“还没有。”她摇摇头。
“你要找什么样的?”
“我看得上的,又愿意为我任性的。”她伸手揉了揉我的卷毛,“我会找到的,如果你矢志不移地朝着同一个目标前进,最终都能达成所愿。每个人最后都会活成自己内心把自己定位成的样子。”
“恩。”金星河上的风卷起了我们的裙角,远处响起了大轮船低沉有力的汽笛。
更文
“请问草医生在吗?”有人在办公室门口问,“我是28床大蓟的家属。”
“我就是。”我一回头,觉得面前这个小伙子有点面熟。
“我是小蓟,我来了解一下我爸的病情。”这个家属神情落寞,头发半长不短,胡子拉碴,拉了一把椅子在我面前坐下。
我仔细地讲解了一遍,小伙子眼睛里的神采一点点地黯淡下去,直到眼睛似乎和头发融为一体,再也看不清楚。
“真的没别的办法了吗?”
“没了,现在是姑息治疗,也就是让他没那么痛苦。”
“大概还有多久?”
“这个不好说,我是医生,不是算命的啊。”
“大概吧,我的工作每次出门要很久,如果有必要的话,我可能需要换一份工作。”我看着他,想到因为晚期肿瘤全身骨转移而疼得晚上辗转难眠消瘦如柴大蓟。
“其实现在住院治疗没多大意义了,很多病人选择在这个时候回家,家庭的环境会让病人觉得更熟悉和安宁,药我会给他带的。”
“其实,他现在没家可回,他瞒着我把房子卖了,说是攒的钱,给我付了首付,他自己一直住在租的房子里,如果房东知道他这种情况,不会继续租的。”小蓟用手扶着额头。
“他还有个妹妹。”
“不行的,毕竟是两家人,姑姑已经很照顾我爸了。”
“你的房子呢?”
“期房,刚打地基,交房还有两年。”小蓟头埋得更低了。
我想起了一句话,世界上有一种鸟没有脚,生下来就不停的飞,飞的累了就睡在风里。一辈子只能着陆一次,那就是死亡的时候,在城市里漂泊的人,劳碌一生,即便是死亡的时候,也可能无处可落,消失在地平线上的时候,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