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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蔻也躺在了地板上，长长舒了一口气。机房里的机器嗡嗡的有点吵，睡了一会儿我就醒了，抬眼看到豆蔻在伸懒腰，估计刚写完一段程序，机器在跑，我拽拽她的脚踝，“来，跟我一块躺会儿，伸伸直。”

豆蔻也躺在了地板上，长长舒了一口气“草野，我觉得现在最大的问题是算不完，样本在不断增加，每个样本都选择了几百个基因点位进行检测，临床指标也在增加，我的计算量呈几何级数的增长。”

“你觉得你能算完吗？”

“来不及，真的来不及，我在这方面还只是个入门的初学者，程序经常有bug，反复找问题找不到的时候，真的很焦虑。我记得小时候，我们小学的作业非常多，写都写不完，写到半夜都写不完，后来我做梦，还时常被写不完，交不出作业惊醒。”

“你不是在崇尚快乐教育的火星上的学吗？”

“不完全是，爷爷随着部队进京，定居下来，后来父母随着部队去外地保密单位，把我带过去了，学校作业特别多，可能是怕我们放学早，影响家长工作，后来我家又搬回火星了。”

我忽然想起了红根，“我有个师姐也是部队的，是团长，这是我见过的最高级的军官了。”

“哈哈，”豆蔻笑了“你师姐应该是博士学历，少校，副团级，下次你去我家玩儿吧，可以看见师长、军长。”

“哇塞，你家是军棋顶配，有没有级别低点的啊，比如工兵什么的。”

“有啊，我双胞胎的哥，他是个特种兵。”

“你家条件应该不错，你怎么来这么辛苦地读博士，你哥去那么辛苦地训练呢。”

“我哥才是真辛苦，我只是在屋里打打字，算很轻松了。我特别佩服他。”豆蔻顿了顿“看着我们这个项目一点点成形，好像打了一场战役。”

"是的，这本来就是一场战役，人类和肿瘤之间的战争，自古至今，一直没有停歇过，我国在3500年前《黄帝内经·灵枢》篇里，就有过对肿瘤的描述，2500年前的古埃及文字里，也描述了肿瘤，是乳腺癌，丨乳丨房上的隆起，像球一样，谈及治疗的时候说到：没有任何治疗方法。人类为了对付这个顽固的敌人，想尽了各种办法，刀切，下毒药，放射性照射，肿瘤病人的寿命确实在延长，也有一些肿瘤已经可以获得治愈，但更多类型的肿瘤还是张牙舞爪地吞噬着生命，特别是现今，抗生素发明以后，人类的寿命大大延长，很多种疾病被攻克，肿瘤就好像水落下后的石头一样，暗暗地使着绊子，安稳生活着的人们，一下子就被绊进深渊里去了，随着一起下落的，是整个家庭。”

自从我成为销售之后，废话比以前又多了N倍，从事不同的工作，会改变人的性格，长期做动物实验时期的我，说话甚至会结巴，到临床之后就好很多，因为要不停地跟病人，跟同事沟通，开始做销售之后更是变本加厉，瞎话张嘴就来。

但关于人和肿瘤之间的战役，并非瞎话，人类在这场战争中投入的人力和财力，涉及的国家和民族，远超历次世界大战，更不要期间人类的伤亡人数，而且这是一场永不停歇，无法和谈，没有投降的战争。

“听你这么说，人类似乎毫无胜算啊。”豆蔻感慨。

“现在不一样啦，分子生物领域在近30年获得了突破，人类对于疾病的认识突飞猛进，认识越深，办法才能越多，通过测序，组学等等分子生物学研究方法，来观察肿瘤的发病机制，就像是第一次用望远镜看到浩瀚宇宙里天体运行的天文学家一样，也像是突然走进满是珍宝新大陆的欧洲探险队，随手捡捡，皆是珍宝，随便看看，都是新发现。有了新发现，第一件事情就是划分殖民地，我们为什么要抢速度，就是要赶在国外研究者之前，圈地。"

“你刚才不是说，这是全人类的战斗吗？怎么一会儿又要圈地了？”

“南极看似荒芜，实则矿产丰富，就算各个国家暂时没有开采能力，圈上也是好的，给子孙留点财富，对于发病机制关键点的研究也是这样，如果发现某一个基因和肿瘤发病超级相关，那阻断这个点，肿瘤就可能被治愈，发明和制造这个阻断剂，也就是药品的人，是非常伟大的，同时也可以通过申请专利，把这个点的利用权据为己有。这也是现在很多国外抗肿瘤药物非常昂贵的原因，他们先圈了地。”我兴奋起来。

“我们国家在前面几次技术革新浪潮中都没抓住机会，这次不能再错过了，我们不再是那个被殖民被奴役的愚昧国家，我们要用自己的聪明才智，为我们国家的病人圈一块地，或者至少不再被其他人扼住喉咙宰割。”

我指着漆黑的天花板“豆蔻，我们现在收集的样本已经超过一万份了，全都按照最严格的标准分装保存，有完善的病例资料。除了检测DNA，还可以检测microRNA，检测蛋白组，检测代谢组，检测现在未知，将来火爆的各种组学指标，我们在天上画出的不是一只饼，而是套在一起的一串饼，这些标本和资料，构成了这种肿瘤的一个完整宇宙，你做的数学分析，就像是带着我们遨游的飞船。”

“亲爱的船长，我得给你泼一盆冷水，我们的飞船燃料不足，不足以支持大规模的星际飞行。”

“啊？”

“我算了算，按照我得分析速度，这么多数据得算三年。黄花菜都凉了吧。”

“怎么办？找帮手？”

“找我老板的老板，他是这方面的泰斗，看看有没有解决的办法。不过大佬都是要吃肉的，你舍得吗？”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别人抢先就一无所有了。”我忽然脑子里闪过一件事。

“你这里的数据都是加密的吧？”

“没有，怎么了？”

“当心被人摘了果子，合作伙伴多了，难免有人会觊觎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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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不论有没有人觊觎，数据安全也是个重要的事情。谢谢你，草野。”豆蔻转过头看着我，恰逢我也转过头看着她。

四目相对，我忽然有些不好意思。豆蔻皮肤白皙，眉清目秀，脖颈欣长，胸口微微起伏，我忽然想到了古埃及对于乳腺癌的描述：隆起如球。漂亮的胸，也是隆起如球，就像一颗苹果，柔软、挺拔而有弹性，豆蔻平卧位还隆起如球，盈盈一握，手感…。

我赶忙把头扭回去，阻止自己的胡思乱想，我怎么能对我的搭档有如此想法，兔子尚且不啃窝边草，并且我已经亲身验证了屡啃屡败的痛苦。现在我是有男朋友的人，以前曾经弯过，但现在已经直了。豆蔻也是有男朋友的人，她属于防火防盗防师兄没防住的，被他相貌平平的师兄软磨硬泡追到手，她师兄论天赋不如她，只是早入门，所以经验多一点，就靠这个唬住小师妹了。

但我的手被她握住了，“草野，我觉着你挺有想法的，明天我们一块去找大老板。”她还沉浸在如何解决算法问题的思绪中，握住我的手，有携手共进的意思。

我忽然想起来，已经有段时间没见连翘了，给他发了个消息，问他有没有空一块儿吃饭，连翘就好像时刻准备着的少先队员一样，闪电答应了。天太热不想出门，就约在他宿舍随便吃点，看个电影。

大佬其实年纪不大，可能是学计算机的都年轻有为，不过江湖地位已经在了，是个长江学者，国内的登顶之路是有迹可循的，在博士期间得成为百篇优秀博士论文获得者，如果在海外获得博士学位，那就争取当个青年千人，接下去就是天降大任系列的优青，杰青，再下去是有小院士之称的长江学者，这就是准备冲顶院士的候选人了，但爬上珠峰第三个大本营的人不少，能登顶的并不多，最后这百十来米最为艰难，而且非常拥堵。

大佬对我们的数据很感兴趣，他觉得自动分析海量的生物信息学数据是将来的一个很有前途的方向，指派了一个博士后带着小团队来协助我们工作。我不知道是不是聪明人都去学了计算机，这个博士后冰雪聪明，豆蔻比他差了几个等量级，那些我同事小孩的超难数学题，他一看便知，他不大和人沟通，可能因为觉得别人赶不上他的运算速度，交流是浪费时间吧。

豆蔻跟他讲清楚要求，他就开始着手工作，豆蔻看着他写的程序击节赞叹，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她不能抱她的师兄，就抱着我跳啊跳“草野，最大的障碍解决了，我们可以收网，数数有几条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