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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翘表白的结果就是,之后我出门浪不再喊他,他组织的徒步喊我,少于4人的我都推辞了,他对我的好,我还不起。
我这种贱骨头,大概只能孤独终老。
闲适的支边生活,让我能有时间看看杂书。小时候我很喜欢看各式的书,但零花钱是非常有限的,家里的空间也很狭小,买书是种奢望,放书是个问题。恰好全市最大的书店就在学校隔壁,午休或者放了学,我就把手洗得干干净净,去店里找本书,坐在角落的地上慢慢看,书店是公立的,也没人来管我。
以前学校会有些“课外拓展阅读50本”之类的书目,我按着一个个看下来,很快厌烦了,因为书目大多是语文老师拟定的,以小说散文为主,还有些高深莫测的哲学类书籍,书店里就没这些限制,我可以看《古诗鉴赏100首》,也可以看《家常美食100道》,也可以看《家畜饲养100种》,还可以看《机械设计100例》,世界这么大,有趣的事情太多了。
长大后的生活就像一台失控的车,越跑越快,专业书都来不及看,更不要说这些杂书,但很多时候幸福感来源于这些不直接产生经济价值的事物,比如杂书,比如爱情。
支边的时候一切都慢了下来,车慢,马慢,书信很远,电话也不会因为护士和病人呼唤我而日夜响着,有时候一天一条信息都没有,我又看起了书,书从金星慢慢邮寄过来,或者在其他人亲戚来的时候被带过来,我先睹为快。
我喜欢水,划上一条小船,累了就停在树荫下,在晃动的柔波里看会儿书,困了把书盖在脸上,打个盹儿,睁开眼睛的时候周围一切如旧,仿佛孟力的时间是静止的,是动荡世界里的一小块永恒不变。
我一个人划船,一个人看书,一个人爬山,一个人吃火锅,一个人看电影,一个人拜佛,还好身体不错,没有体验过一个人开刀。
《瓦尔登湖》里有一句话,“没有比能自由地欣赏广阔地平线更幸福的人了,水天相接,美好的终极,广阔的世界,孑然一人,多么奇妙的组合。”
好吧,我是最幸福的人。
我站在湖边,捡起一块扁平的小石头平平削出去,石头在水面上扑扑地跳动远去,激起圈圈涟漪,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也许你们都是那些小石头,激荡过后,沉在我平静的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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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么闲暇,当然有人看不过去,龙胆给我打了个电话“草野啊,在孟力忙不忙啊,应该不忙吧,有个活儿有兴趣不?龙齿师兄你知道吧,他已经连续报了三年副高都没上,金星附院晋升职称打擂台你也是知道的,门槛是两篇3分以上的文章和至少一个天降大任系列基金,文章我的挂了他共同第一,应该没问题了,但课题没有,龙齿超过35岁了,幼齿版限报了,只能报成人版,我这太忙了,你帮他写一个吧,就当练练手,我给你改改。”
“成人版的难度挺大,我行吗?”
“你行的,不是还有我帮你改嘛,你写吧,我们同一个师门,还是要相互帮助,据说明年擂台门槛是两篇5分的文章,我都吃力,这是你龙齿师兄最后的机会了,不然估计就会被边缘化到分院去,条件跟本部差很多。”
“好的,我尽力吧。”
我把龙齿师兄以前发过的文章都搜出来看,只有一篇3分,还是三年前发表的,我把杂书丢一边,开始看文献,对于科研来说,看文献就跟练内功一样,一天不能停,半年不看,基本武功就全废了,又要从零开始。
孟力没什么数据库,但是植物园连翘那里有,我想了想,还是给连翘发了个消息,连翘答应的非常爽快“没问题,但是我们这没法远程查,你来查几天,后面需要补充的话,我帮你查。”
我又想了想,还是登上了去植物园的长途大巴。
写标书的日子有点枯燥也有点自虐,我打印了快半米高的文献带回孟力慢慢看,这些都是我在文献的大海里打捞出的精华,把这些文献涂涂画画完,我的小本子已经记了小半本,我喜欢把阅读时想到的心得和灵感记下来,再把这些作为出发点,再查文献,看看有没有人想过或者做过相同的事情,如果是没人做过的有价值的点,再细细地从可实现的角度来构建研究框架。
这方面秦欢有天赋,因为她有着巨大的文献阅读量,缜密的逻辑思维和看穿一切的眼神,我晚上几乎每天晚上和她讨论,把我自鸣得意的想法告诉她,然后听她驳斥得体无完肤,有时候她也会赞许一下“恩,这个想法有点意思。”然后继续把我的研究技术路线批得体无完肤,我的标书在她眼里就是个破渔网,都是漏洞。
好歹我也是写过外星人系列标书的人啊。
“外星人系列主要是看项目负责人的影响力和工作基础,你这把赌到了,并不说明你的想法有多新颖,成人系列才是最考验个人能力的,就好像不带氧气罐潜水。”秦欢悠悠地说到“你这个还差点火候。”
就算医院再牛,在研究所面前,还是会败下阵来,术业有专攻这句话是有道理的,研究所就是把研究这条线上的每一步都做得非常精致完美,就好像龙胆是医学院里最会写标书的,但跟秦欢还有差距一样。
女人总是希望喜欢的人比自己强一点,我也是这样,秦欢批驳我标书的时候,简直艳光四射,虽然只是打电话看不到人,我的伶牙俐齿在此情况下瞬间变得笨嘴拙舌,除了标书,一句土味情话都说不出来。
我不说,不表示别人不会说,追她的人一如既往的多,有时候她收到一些喜欢的匿名包裹,会问是不是我寄的,答案当然不是,虽然我也经常寄匿名包裹给她惊喜;或者我打开秦欢的QQ空间,她N年前兴起发的个位数留言,会被反复阅读并有新鲜回复,很多是略曲折而直白的表白;据她实验室的实验员讲,晚上在楼下等着陪她夜跑,想送她回去的男生,比春天屋顶上的野猫还多;各种大小节日或者她生日,她收到的大大小小的花束不计其数…。诸如此类的事迹不胜枚举。
我自我安慰,这么热闹,说明她还没男朋友,又转念一想,我自我安慰个啥呢,我又不是她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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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适翻书之余,心底有一个声音,像压制不住的泉眼汩汩喷涌,够了,被放逐的日子够了!归去,向高挂云帆的海上归去!
标书最后一稿修完,也到了我要回金星的时候,孟力医院大大小小的医生护士都来欢送我们,我很喜欢孟力,透明的蓝天,碧绿的香蕉田,漫天的孔明灯,咆哮的孟力江,树上到处挂着的芒果和菠萝蜜,以及那些虔诚朴实的孟力人,我甚至想以后到这儿来养养老度度假,但我这个职业是没有假可度的,老了的事情太遥远,还不知道将来会怎么样,在变幻莫测的大形势指导下,大部分决策只能根据眼前能看到的一点点做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