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头妹子叫海芋，长着一个小虎牙，笑起来甜甜的，但干活的风格和笑容完全不匹配，非常彪悍，仪器运行时间是早上6点到晚上10点，分两班技术员操作，操作技术不难，但是注意事项很多，稍不注意就会把价值上千万的仪器搞坏，海芋妹子笑吟吟地说“上次有个其他实验室的来操作，把进样孔堵住了，配件要海外运过来，修了一个多月，花了二十多万，老板看他们实验室经费也不富裕，就没让他们赔钱，之后再也不准其他实验室的人操作仪器了。”

“哦，哦。”我连连答应。

我每天6点前到岗，10点全部收工才走，很快熟练掌握了操作，跟他们实验室的人也都混熟了。

“你知道金星研究所谁最有钱吗？”

“谁？应该是经济分所的吧，一天到晚研究钱。”

“就是我们老板。”

“啊？看不出来啊。”

“他有不少药物专利，以入股的形式占了不少制药企业的股份，还有两个是上市公司。这栋科研楼连同里面的仪器都是企业捐的，都是他的。”我们所在的楼也有个十来层。

“哇，那你们的工作肯定不愁啊。”

“是啊，我们基本都会到他有股份的各个厂里去做技术和研发，收入也很不错，所以大家都很努力的。”海芋妹子指指会议室的地面，“夏天我们都睡这儿，每人有一张凉席。老板终年住在实验室，在办公室里架一张床，每天晚上八点左右看一集抗日神剧调剂一下。”

忽然会议室的壁柜开了，走出来一个脸色苍白的年轻人，跟海芋打了个招呼出去了。

“这是老板的儿子，也同时是他的学生，他昨天晚上做合成，白天就睡壁柜里，暗一点。”海芋悄悄的说。

我想了想，底气又多了几分。

更文

晚上八点，我买个西瓜，切了几片，敲开实验室老板海马的门。

“恩？干啥？”海马教授探出头，里面枪林弹雨，果然在看抗日神剧

“请您吃两块西瓜。”我笑嘻嘻地说“我是重楼实验室来学用新仪器的。”

“哦，学得怎么样？”

“学会了，已经做了一些，听说您是海王星医学院毕业的？”

“是啊。”

“我也是呢。”

“哈哈，这里海王星医学院的学生很少呢，我很感谢海王星医学院，当时我出国的时候都没有停我的教职，调动到金星也没有为难我。”

“海马教授，我想给您和重楼教授的合作课题做点工作基础，但是机时排到三个月后了，我想能不能利用一下晚上的时间，做点样本？”

海马想了想，“可以，我们海王星出来的学生都很严谨认真，你用吧。”

“谢谢您。”我觉得我那会儿脸肯定都笑烂了，一路小跑就去找海芋，一把抱住举起来“你老板同意我独立操作机器了，每天晚上10点到早上6点，八个小时啊，哈哈。”

“你来就是安的这个心吧，不过我支持你。”海芋也开心地揉着我的卷毛。

“今天就开工。”我一路小跑到冰箱里把样本拿出来预处理。

“我走啦，你没有门卡，我们是分层锁楼的，仪器这一层的门我不关，其他都是自动落锁的，你别走出这层的门，不然就进不来了。”

“好，没问题。”我朝海芋摆摆手，手机又闪了一下，连翘发了个笑话给我，他每天晚上都会发一条给我，我有空的时候就聊两句，没空的时候他也不多发。

被样，上机，检测，分析，我兴奋而熟练地操作着，不知不觉就到了三点多了，后面是直接跑样，没什么别的操作，一阵困倦袭来，我把海芋的凉席拖出来，准备躺一会儿，但是仪器室为了保证仪器运行，恒温15度，我穿着短袖，刚躺下就觉得凉飕飕的，想找点东西盖一盖，楼层又都锁住了，只翻出来一叠报纸。

报纸就报纸吧，我躺在地上，身上盖满报纸，像个桥洞里的叫花子似得，一瞬间就睡着了。

第二天我睁开眼的时候，看到海龙教授端着茶杯在俯视我。

“昨天机器的压缩机响了一晚上，你一直在做。”

“恩，是。”我骨碌爬起来，看了看手机，五点四十五分，“我定的闹钟还没响，距离这一批结束还有十五分钟，我会严格遵守流程好好爱护机器的。”

海龙教授点了点头“我们海王星出来的人就是勤奋，很好。”然后转身出去了。

我在收拾报纸的时候，海芋进来了，帮我带了早饭。

“快回去睡一会儿。”

“恩，我得带条被子来，你们这儿太凉快了。”

飘出实验楼，回到37度的室外，才觉得还阳了，四周是那么的温暖舒适，眼前眩晕，爬回宿舍楼就一头栽倒睡着了。

晚上又兴致勃勃地跑到海龙实验室，早早把样本的预处理做好，等着上机。

好日子才过了两天，我的临床轮转科室要换了。之前我在自己科室，红字辈师姐知道我在外面做实验，帮我把临床上的事情都弄好了，现在去了别的科室，临床上的活儿还要干，每天我飞一样干完活，五点一下班，就带着一堆零食就奔向海龙实验室，把零食拜托海芋分了，一头就扎进准备间做样品，早上六点下机了再跑回医院。等着机器运转的时候，就把文章的框架写起来，海龙实验室和重楼实验室都是非常团结高效的，海芋帮我做样品分析和图，红藤帮我改叙述和语法，海龙教授指点了我写标书，两周后，我的样品全部检测完了，文章也写完了，投了出去。

我抱着被子走出海龙实验室大门的时候，回望了一眼，这个从上到下都这么拼又广结善缘的团队，迟早会出院士。

标书添加了两个实验室相关团队每个人的成果，工作基础累得很扎实，龙胆师兄看了看，“这回我觉得真的可能有点儿戏。”

一个月后，我的文章被一区杂志直接接收了，小修都没要求，我意外地达到了毕业要求，十个月后，天降大任外星人系列标书结果公布，项目成功立项，实现了零的突破，七年后，海龙当选了院士。

当重楼告诉我立项成功的时候，我正在往腿上涂防蚊水，云南的蚊子实在是太多太大了。

这十个月里发生的事情太多了。

更文

文章发表在意料之外，我看着高空的流云，忽然想起秋高气爽，中秋将至，自己好像很久没回水星了。

金星和水星其实非常近，每天来往的火车有几十趟，我简单收拾了换洗衣服，把重楼赏我的月饼茶叶螃蟹之类的提上，就上了回水星的火车。父母得知我回家，非常高兴，烧了一大桌子菜，晚上吃完饭，去湖边散步，水星就像一个貌美的少女，虽然近来城市建设落后，堵车严重，到处工地，走到湖边的时候，心会忽然静下来，望着那些小小的亭台，仿佛瞬间穿越回了千年以前，和古人共赏水光潋滟山色空濛的美景。

我忽然想起了秦欢第一次来时的情景，她还会用水星方言喊我家猫的名字，猫都仙逝好久了。我想起秦欢写给我的第一封信、第一颗智齿、第一个端午香包还在我抽屉里，回去就想翻出来看看，但怎么也找不到了，还有雪梅的日记，苏木的贺卡，我是有多爱窝藏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