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楼陷入思考。

后来我们知道了他思考的结果，他在国内开了人马星系和蔬菜星系国际会议的中国场，把重要的学者请到国内来，听中国学者的报道；他设立了金星奖，资助国内青年学者到参加肿瘤学最高级别的学术会议，奖金来源于他的个人收入；他在肿瘤全国年会上开青年学者全英文场，让国内年轻人热身。

“一般资助这些学术活动的都是公司厂家，他一个人哪儿来这么多资金？”

“他有几十个专利，有一个药物配方专利转化了三千多万。”红花师姐不愧是根正苗红的金星人，啥都知道。

“有这么多钱还上什么班啊，财务自由了随便干点什么自己喜欢的都行啊。”

“可他就喜欢工作啊。”红花师姐笑了笑“境界太高我们凡人够不着的。”

和秦欢每个月见一次，每次站在天桥上，看她拐出研究所大门朝天桥走，左顾右盼地躲电动车，绕过人行道上活动的方砖，被别人遛的狗扑住狂舔，越过一个个障碍朝天桥走过来。

她目光四下搜索，我知道那是在找我，有时候我会躲在路灯杆后面，忽然跳出来，她看到我就笑着向我挥手，加快脚步，那笑容，看得我心都要融化了。

我们聊天还是以实验为主，研究所的研究能力比高校还是强太多，我明显感觉秦欢的研究深度远大于我，在基础研究方面，就算天赋禀异，高校也难是研究所的对手，这还是国内，国外的差距只会更大吧，我得想个办法突破这个障碍才行。

聊不动科研就聊八卦，临床的八卦有的是，随时随地都有满满的包袱可以抖，秦欢笑得花枝乱颤，过马路时，她牵起我的手，天冷了，我握着她的手，放进我大衣口袋里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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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重楼国际化计划的演进，我被推去参加全国年会的英文场，为什么说是推去，因为我一点儿也不想去，我的英文比第一次去人马星好了一些，但还有带有水星口音以及极多的语法错误，红藤师姐在国外待过两年，一口英语出神入化的好，用重楼的话来说，就是拉个帘子，完全不知道说话的是个中国人，还是个猴赛雷的广东人。

“虽然你的英语不怎么样，不过研究做得挺好的，有点实力，美国要饭的英语口语也比你好，但他做不出实验来，还是要正视自己的长处，短处可以努力弥补。”

实验室全体人都时时刻刻在练英语，觉得自己很努力了，重楼听了我们的汇报预演，摇了摇头，“还不够好。”

他掏出了一本《不要命练英语》杂志，“这本杂志不错，配有音频，全是美音，我挑了其中四篇文章，你们回去背熟，要求熟练，口音模仿得越像越好，下周加一次实验室汇报，我会检查。”

我把文章打印了放在口袋里，时时带着，上临床有空的时候刚掏出来，护士喊这个那个病人不舒服了要去看，做实验等时间的时候掏出来，隔壁实验室的师弟跑来问问题了，吃饭的时候掏出来，正好遇到同一届的在旁边桌吃饭，聊了会儿天饭就吃完了，洗衣服的时候把耳机插上，想听一遍，忽然想到好久没听广播了，忙了一天别这么折磨自己，听首歌吧，躺在床上，把纸掏出来，三行还没看完，就倒头睡着了…………

不爱就是不爱，爱不起来，内心是逃避的。

实验室会议的头天晚上，我在实验室临时抱佛脚吭哧吭哧狂背，红藤师姐插着个耳机，在给老鼠打药，“师姐，你英语这么好，肯定背的很熟了吧。”

“哎，没有，这不才听上，之前也没空啊。”

听到这个话，我心里稍微宽慰一点了，但每次考试第一名总会说自己没复习……。

实验进度汇报我是不怕的，就盼着重楼忘记这个茬儿，别抽到我。

然而这明显是个奢望，重楼一改平时时间宝贵匆忙的样子，一个个的听我们背书。我用水星口音的英语，磕磕巴巴背完了，红藤师姐用好听的伦敦音背完了，红根师姐背得不错，里面加了不少and 和hmmm，红花师姐背的挺流利，就是一边背一边改句子，估计都是临时抱佛脚来着。

重楼摇摇头，“你们还是不够认真。”他把杂志给我们，“你们挑吧，哪一篇都可以。”我们看着有十来篇文章的目录，谁都不敢吭气。

然后，重楼从第一篇开始把整本书背了一遍，一气呵成，四十五分钟。

“你们会比我更忙吗？”他扫视了一下石化的我们，“我开始学a,b,c已经三十岁了，但英语是一个现代医学工作者必须掌握的工具，我用的是笨办法，订《不要命学英语》杂志，每个月背一本，每天我用走路上班的半小时来背，既锻炼到了，又学了英语，你们的英语基础都比我好，希望你们能做得更好。散会。”重楼走了出去。

有所成就的人，大多是高度自律的，很多时候，道理都知道，但是做起来实在是太难了，趋利避害和走捷径是多数人的选择，顺着走下去，日子也不错，但一旦想回头，就需要付出更多的代价，比如红根，比如我的英语，和我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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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参加这种大会之类的，我最发愁的并不是英语，而是衣服，有人说，女人永远少那一件要穿的衣服，哪怕衣柜里已经挂满了。我的衣柜本来没啥货，在重楼的训练下，又瘦了不少，去人马星时候穿的衣服，连腰都挂不住，本来胸就是个飞机场，这会儿恨不得凹成天坑。不得不说，还是海王星日子安逸，雪梅还见缝插针地烧这个炖那个，我也算是被违章电器喂肥的一代。

有人说，结婚前瘦的男人，结了婚一般得爆肥个二三十斤，有了老婆规律性地照料吃喝，生活稳定人也会富态起来。我失去了老婆，瘦也是理所当然的。秦欢看着我日渐消瘦，每次碰面吃饭的时候总是往我碗里不停地夹东西，她永远是那么骨肉匀亭地好看，看着我像条饿狗一样稀里哗啦地把食盆里的东西一扫而光。

“你的腰围快赶上我了。”这简直是对我的侮辱啊，跟秦欢腰一样粗的应该我的大腿。

“我腰上还是有肉的，肌肉，我可以抓举四个鼠笼，挺举六个鼠笼，每个装六只SD大鼠，满水满饲料，开玩笑。”我送她到门口，看着人不多把衣服撩起来“看到没，腹直肌历历在目。”

“好好，算你肉多，你的裤子都快掉下来了，衣服松松垮垮的，就跟个苍蝇套在蚕豆壳里似得，我陪你去买点衣服吧，这周末怎么样？”

“周末我去开全国年会呢，下次吧。”我知道她日程也忙。

“那好吧。”秦欢咬了咬嘴唇，转身进了门，我刚走到电梯口，她又跑了出来，提了一袋子苹果，“多吃点水果。”

“好。”

我提溜着苹果哼着歌，回到宿舍，看到白术和我舍友在聊天。

“哎，你终于回来了，我去你实验室看了，他们说你今天早走了，却这会儿才回宿舍。”

“太反常了。”舍友帮腔，舍友还没起名字呢，她胃口不错，就叫山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