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没有一点感情因素在里面吗?”
“也许会有吧,婚姻和爱情是两回事,如果能跟所爱的人幸福地生活在一起,自然很好,但谁能保证爱的激情不被柴米油盐磨累光呢,贫贱夫妻百事哀,你知道我们实验室的老师说我这种姑娘是什么吗?”
“什么?”
“扶弟魔,家里父母要养,弟弟在读书,还没有结婚,也要养,以后结了婚,也会不停地补贴娘家这个无底洞。”雪梅看着我“是的,他们说得对,我不会忍心抛下他们的,毕竟血浓于水。经济基础差,决定了我没有办法只考虑爱情,而是也要慎重地选择婚姻的对象,让以后的生活不要太艰难。”
“我不介意跟你一起扶。”我握着她的手。
“我们俩还都前途未卜呢。”雪梅靠在我肩上“我们门不当户不对,即使不是同性,也是困难重重,难保哪天你就看我生厌了。”
“不会,如果是差别才是相互吸引的基础,如果看着对方就像在看自己,那又有什么意思呢?”
“三观相同,志趣相合才是相互吸引的基础,比如你和秦欢。”
“我跟她已经分手了。”
“如果你像对我一样对她,她不会离开你的,我只是捡了个便宜,收到了一个她培养好的恋人。”
“我对你,是因仰慕而生的喜欢,你对我,是因同情而生的喜欢,我和你不能平视,两条腿长短不一,走不长的。我们又比一般情侣更难,需要付出和面对更多,哪怕我尽力,也填不齐我的窟窿,那就要你付出更多,说实话。”她玩着我的手指“我舍不得。所以,我们分手吧,就像之前我们说好的,毕业,我们就分手。”
我心下一阵凄凉,她的师兄轻薄她,我能做什么,我能以什么身份去做呢?
她一直为自己的家境困扰,我能做什么呢?我还是自私的,放不下自己追逐未知的梦,不愿进软件公司,走进现实的生活中。
长远来看,其实每个人都有一个固定的归宿,这个归宿是你能力和野心的平衡点,所谓求仁得仁。
有野心而能力不足,或许会生活得很辛苦,有能力而野心不足,或许会有不甘。
生活会在你的每个选择里慢慢达到一个平衡。
读书是很简单的,大家都有一个共同的方向和目标,或者是第一名,或许是考大学,随着大流并没有什么方向性的问题。
但慢慢的大家都散开了,大家开始反问自己,寻找自己内心的归宿,什么才是自己真正想要的,然后用自己的能力,通过一个个的选择,去慢慢靠近,或者慢慢妥协。
于是会有一些让人大跌眼镜的事情,比如班里的学霸成了相夫教子的全职太太,比如以前那个高度近视的书呆子创业的独角兽公司快上市了,比如做得好好的人民教师,辞职去开了个民宿,比如白天是个会计,晚上在网上写出了《明朝那些事》,比如我姐逃了婚,嫁了个网友。
因为他们并不是我们眼里的他们,而且他们心里的他们。
雪梅的野心里没有我,我的野心里有蔬菜星系的大会讲者。
虽然我们的心里都有彼此。
打败人的从来不是现实,而是内心的渴望,这是人到底会处于何种位置的内在驱动因素。
最高的珠穆朗玛峰也已经有数千人登上过了,况且很多时候,难度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就怕连想都不敢。人大多数时候,还是希望以自己最舒适的姿态活着,但往往渴望过高,会让生活变得不那么舒适。
“我往金星投了简历,但我是外地,单身,未婚未育的女生,没有收到一封面试回复。”雪梅的声音在颤抖。“我抓不住你,草野,哪怕你等着我。太累了。”
我什么都没说,搂着她的肩膀。
过了许久,“好吧,毕业那天我们分手,最后这段时间,我们安安稳稳地度过吧,作为爱过彼此的纪念。”我回答她。
我低头吻她,这是个温柔的吻,无关前途,无关家境,无关野心,这也是跟学生时代纯粹的爱恋,做一个告别。
明明自己一无所有,却希望给对方全世界,明明知道没有结果,却如飞蛾扑火一般一往无前,明明手脚笨拙,却连夜也要织出一条上宽下窄的围巾,明明知道力量对比悬殊,也要攥紧拳头冲上去,明明知道登上车可能万劫不复,还是没有告别就出发了。
我和你,谁曾经不是那个傻兮兮的明明呢,跨出青春的门槛,却再难遇到那个明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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纠结是最消耗能量的,一件事情想清楚以后,就很简单明了。
除了感情,还有一件事情很令人纠结。
我同时通过了海王星大学和金星大学的博士入学笔试,虽然金星的那场考得很不好。
我查了查,肿瘤科招四个博士,按照1:2的比例,一共八个学生进了金星大学各个附院肿瘤科的复试线,其中五个是志在重楼的,毕竟是全国主委,院士的有力竞争者,以后留院的话语权很大,但重楼只招一个。
我的初试成绩是进复试的最后一名,我又找了金星大学的同学打听了一下,初试成绩第一的那个是金星大学的七年制,当年那个县的高考状元,硕导就是重楼,硕士期间也发表了一些文章。
那我肯定是没戏了。
海王星大学这边,我是初试第一,麻导收两个博士,那肯定是志在必得了,有小道消息说海王星附院在全力支持麻导申报长江学者,前途也不错。
看来我是要在海王星继续学业了,我挺满意的,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说我不准备去金星参加复试了。
我妈很生气“你去争取一下也可以啊,我给你报销机票。还有,你怎么考那么差?是不是当时行程太赶了?最近身体还好吧?”
“身体挺好,大概是金星年能人多吧…………毕竟是宇宙的副中心嘛。”
我爸给我打了个电话“海王星也挺好的,据说生活不错,过几天我有个会在海王星开,请你吃饭,放心,不是鸿门宴,馆子你挑吧。”
我想了想,给重楼打了个电话,上次开会,他给了我一张名片,我拨过去,他很快接了。
“重教授,我是草野间人。”
“恩,我记得,你已经过了初试了吧?排第几?”
“第八。”
“名次低了点,不过进了复试就行了。”
“我看您的学生初试是第一名。”
“恩,她英语很好,占点优势。你很不错,我一直希望我的学生里能出一个百篇优秀博士论文,上次我看你报告,研究基础很扎实,麻导真是个优秀的导师,如果你愿意来金星,我很欢迎。”
“谢谢重教授……。”
我琢磨着重教授的话,到底是有机会,还是没有呢。
麻教授挺高兴,“草野,复试不用怎么准备的,你把最近的实验结果整理一下,我们赶紧把这批结果投出去,在会议上公开过以后,很容易被人跟风。”
我爸降落在海王星机场,我在宿舍里赶紧收拾屋子。
我爸是个重度洁癖患者,有一次我跟他一块儿出门,他低头一看我的裤子,皱了下眉头“你的裤子上怎么有个油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