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我觉得这番话距离我很遥远。

十年过去。

政府法定医院可以获得的15%的药品加成取消了，医院的药比外面大药房还便宜，少了这一块收入，大量医院正常运行都陷入了困难。

与此同时，原本做听诊器的小企业鸡飞医疗，靠着淘宝爆款血压计、制氧机之类的小型家用医疗器械产值破百亿，把一众做医院用医疗器械老国企都收购了。我的爷爷生病出院以后，躺在我给他买的病床上，用着家用监护仪，制氧机，呼吸机，我在医院，可以通过手机实时看到他的全部参数。我把蛋糕端到他床前，他摘下呼吸面罩，颤巍巍地吹灭了100岁的蜡烛。

病人们结成各种论坛和微信群，查阅专业文献，满世界找资料找专家，研究自己的疾病，有些甚至超过了学艺不精的医生，久病成医这句古话还是很有道理的。

顶级专家的眼光并不拘泥于具体疾病的诊治，更多地着眼于整体人群健康，降低全体人口的患病率，延长总生存，关注多学科的发展，以及多学科影响下的本学科未来趋势，当然，这些也是可以影响政策的人。

更文

开会之余我也领略了一下土豆市的风土人情，美食美景之类的，麻教授赶场子早早回国了，也没人管我，我就查着攻略一个人晃悠。

顺便到土豆市旁边的西红市去逛了一下，西红市多桥，用的文字是西红文，我也不认识，不过我会世界通用的语言----比划，再加上一把20土豆币的毛票在手，倒也畅通无阻。

对于土豆市和西红市国内有很多传说，据说那里人口素质很高，从来不创红灯，我看在路口等久了，大家也乱走，如果有个领头的，那更是集体乱走。据说大家全都排队，从来不插队，这个倒确实是，有人插队后面的人会群起而攻之。据说治安很差，晚上不能出门，我觉得还可以，除了第一晚不适应有点恐慌以外，后面那些天都挺安全，虽然街上也没见几个丨警丨察。据说大家都特别爱运动，这倒是，天气一好，草坪上都是各种上蹿下跳的人，遛狗玩飞盘不亦乐乎，也有跳广场舞、做广场操的，他们不是不爱集体活动，是真的凑不齐那么多人，只好各玩各的了。

我是标准的杂食动物，生熟不论，都能吞下去，所以饮食倒也挺习惯，每到风景优美的地方，我就会想起雪梅，这么漂亮的地方，她应该很喜欢吧，不过可能会吃不惯。

一个人的旅行并不寂寞，因为我会沿路勾搭自来熟，一块儿坐车坐船就能聊上天，有些人去过了很多地方，有些人做过很多工作，有些人有很多故事，每个地方的行程都大致相仿，聊着聊着就一块儿走一段，到十字路口就挥手作别，聊得那么投机的人，可能此生再不会相见了。

也许人生就和这旅行一样吧，你以为是两条平行线，结果相交了，你以为两条线会改变自己的轨迹而重合，结果直线还是直线，交点过后是渐行渐远。

留下的只有记忆力的风景，和那些一路同行的故事。

我似乎不是一个很恋家的人，喜新厌旧的驱动力促使着我不断走向未知，但我又似乎是个很念旧的人，明明想决断，却又不忍心。

不知道秦欢，现在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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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欢只是一闪念，就像飞机瞬间把我带回了国内。

我把给雪梅带的项链挂到她脖子上，她支着下巴看着我，听我眉飞色舞地讲土豆市见闻。

“呀，你怎么订那么便宜的旅馆，万一真的遇到坏人怎么办。”

“呀，你怎么饿了这么久，会把胃弄坏的。”

“呀，你怎么一个人去逛，你个路痴，万一迷路怎么办。”

“呀，你怎么生吃蔬菜，有寄生虫卵怎么办。”

“呀，重楼教授真是太厉害了，他招不招博士啊。”说完这句，她停下来看着我，我也看着她，我们都没有继续说话。

“我的小草都饿瘦了，我给你炖了当归红枣鸡汤，趁热喝吧。”雪梅端了碗鸡汤给我，一只鸡腿支楞出来，鸡汤的香气里混合着药香。

我喝了一口，慢慢放下碗，站起来一把抱住雪梅，她也紧紧的地抱住我。

“我很想你，没有一天不在想你。”

“我也是。”

“我一刻也不想离开你。”

雪梅没有回答，她的泪水落在我的肩膀上，她柔软温热的身体点燃了我的欲望，我开始吻她，她更激烈地回应我，我们推搡着倒在床上，衣服都没脱完，我就快速进入了她，她紧紧搂着我，贴着我，喘息着，索取着，似乎想把我掏空，但生理结构决定了我是掏不空的，可以一次接一次无尽地供应，每当我想撤出的时候，她就如初醒般再次紧紧搂住我，“草野，不要，不要离开我。”

我不敢回答，尽己所能地取悦她，满足她，她在我怀里沉沉睡去的时候，天已经泛白。

似乎是满足了，但我知道，我终究是满足不了她的，我还能留在她身边多久呢，也许尽力，也是因为内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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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梅，我考虑过了，我准备继续读麻教授的博士。”

“草野，我也想跟你谈一谈。”雪梅拉着我坐下。“我妈又在让媒婆帮忙寻人家了，其实这些年都没停过，只是我不愿意搭理。不过像我这样的女孩在家乡算年龄大的，已经不受欢迎了，而且我爸妈要的彩礼很高。”

“恩。”我看着她，听着。

“我爸妈对我的要求，就是换一笔足够彩礼钱，给家里起间新房子，供我弟弟娶媳妇。”

“恩，这个等几年，我努力点应该能做到。”

“另外，就是在村里摆上几十桌，风风光光地嫁出去，给他们挣足面子。”

“我…………要参加吗？”

雪梅没有回答我，继续说“我想生俩孩子。”

我想了想“恩，你生我养，我可以想办法。”

雪梅的眼泪迅速溢满眼眶，“草野，我们走不到阳光下，这条路很艰难，即使付出成倍的代价，可能也换不来别人看来普通的生活。我的家庭负担太重，我的父母没有医保、没有退休金，我的弟弟不成器，全家以后都要靠我。你父母人很好，但是我们差距太大了，他们既不会接受我，更不会接受我们的感情，如果我们在一起，你所有的助力都会成为阻力，我也不想伤害他们，更不想为难你。金星是宇宙的中心，距离水星又近，你去金星的话，既方便以后照顾父母，又可以踏上更高的平台，我不想你还没起飞就被我压垮了。”

“你想说什么？”

“我们分手吧。”

“你爱我吗？”

“爱，所以我不能把你握在手里。”

“你说的这些，有些我考虑过，有些我没考虑过，不过事情都可以想办法解决，至少我们彼此喜欢，波波折折才走到一起，我们一起想办法，一切都会好的。”

“有情饮水饱，但人总是要吃饭的，人有几个黄金的十年啊，我不想一只可以奔驰的豹，变成一头只能犁地的牛。我们生错了时代，相逢错了年纪，之前我一直觉得自己是幸运的，现在我还是这么觉得，但我不想成自己成为你的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