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申请了联合课题，可以在海王星做，本来我们专业也以野外考察为主，并不固定在学校所在地。”

“我有喜欢的人了。”

“别唬我，上次我跟你去徒步的时候你还是孤家寡人一个，你有男朋友了？”

“没有。”

“那就行了，接触久了，说不定就喜欢上我了。”

“迷之自信啊，我家里让我回水星，以后我不一定会待在海王星。”

“没关系，以后我也不一定搞研究，水星有动物园吗？有养殖场吗？没有的话，我去卖猫卖狗也可以。”

“你喜欢我什么？”

“你很有意思，也不娇气，我觉得和你谈得来，回去满脑子想的都是你，我觉得我爱上你了。”

“你的要求倒不高。”

“谈得来这点我觉得挺难达到的，我们先处着吧，你看呢？”

“不行，我有喜欢的人了。”

“你不是没有男朋友吗？”

“但我有女朋友。”

连翘抬头看着我，停了三秒钟，“虽然我知道自己不够好，但你也不能这么开玩笑。”

他又停了三秒钟，“这样吧，我也知道今天太突然了，我们都回去再考虑考虑吧。”他拖着熊猫头套走了。

更文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说出来了。

我想了一万种可能，秦欢已经不在海王星了，总之不能连累雪梅。

或者，只要死不承认也行，就说是开个玩笑好了。

雪梅看我心不在焉“草野，怎么了？”

“有个男生跟我表白来着。”

“还好我早了几天，”雪梅说着，把头靠在我肩膀上。

“我跟她说我有女朋友。”听到这话，雪梅忽地把头抬起来看着我。

“我没说是谁，他说回去想想，就走了。”

“你说得没错，如果女朋友是指我的话。”雪梅重新把头靠在我肩膀上，往里耸了耸。

和上一次在一起不同，我们有时候会讨论一些生活的细节，比如，以后如果在海王星定居，会住在城市的哪一块，在几楼，装一个什么颜色的床帘，以后如果生个孩子，会叫什么名字，谁来带，以后老了一起去哪里转转，两个二十几岁的人，在一起聊天的时候，似乎把今后的几十年都规划好了。

连翘后来又来找过我，打死也不信我有女朋友，一厢情愿地认为这只是个拒绝他的理由。“我知道在毕业前夕表白有些不负责任，但是我喜欢你，必须让你知道。”

他走的时候我去送他，那个承载了我无数悲欢离合的火车站，“保重，连翘。”

“后会有期，”他脸上写着满满的不甘心和不舍，他走遍了海王星周边的山山水水，虽然那些山水，现在已经面目全非了，但这些地方，无不流淌着他的青春岁月。

我又搬到了雪梅的宿舍，我们一起吃早饭，然后各自去医院或者实验室，结束一天的工作，晚上回到学校，我回去早的话，会在法医楼下等她下班，然后一块儿逛逛学校外面水果摊子，买几个果子回去，她结束早的话，会到我实验室等我，有时候静静地看文献，有时候看综艺吃吃地笑，有时候看电视剧暗暗抹眼泪，或者煮点宵夜，等我干完活儿一起吃，吃完坐在我的自行车后座上，我载她回去，如果是微风习习的夏夜，我们就手拉手走回学校，一路聊聊白天发生的趣事，雪梅很幽默，我常被她逗得哈哈大笑。

“雪梅，我不想你做我的女朋友。”

“不是毕业才分手吗，还有100多天。”雪梅搂着我的胳膊。

“做我老婆吧，100多天太短，我想余生都跟你在一起。”

“出了国，你就不能当医生了，我不在乎名分。”

“我不出国，经历了地震，我不想我和你，都到距离父母太远的地方。我在海王星先找找工作吧。”

“你不读博了？”

“我家说要是我读博，必须去金星，麻导也让我考他的博士，过些天就要填志愿了。我想，我们这种情况，家里肯定是不会支持的，或者就不读了，早点工作，一切都要经济基础，先挣钱吧。”

“草野，”雪梅松开我的胳膊看着我“你知道你最吸引人的是什么时候吗？每次看你专心致志地实验，滔滔不绝地跟人讨论课题，翻看堆得像山一样的病历统计资料，对着读片灯指出那些不易发现的细节线索，导师也说你很有天分，如果放弃了太可惜，我毕业就工作了，我养你。”

我笑了，搂住雪梅，一个法医实习生，进了吃人不吐骨头的鉴定所，能挣多少钱呢。如果我读博士，那会有一间宿舍，再打点工，接点私活，开支不会太大，但是后面还有规划化培训，专科医师培训，遥遥无期，雪梅跟着我不知道要熬到什么时候。

“谢谢你，睡吧。”我搂着雪梅，一夜无眠。

更文

秦欢给我发了封邮件“我打算考金星的研究所。”

我给她回了一封邮件“我找到了个软件公司的工作，在海王星。”

她没有再回复我。

我确实找了一个软件公司的工作。

我也找了一些医院的工作，麻导听说我要找工作，非常诧异，“草野，你不读博了吗？”我看着麻导诚挚的眼神，内心像水草一样摇摆，“我怕万一考不上博，做个两手准备。”

麻导继续诚挚地说“你考我的博士，怎么会考不上呢，可能是上一次转博的事情对你有些影响吧，想个工作铺垫一下也可以的，如果你诚心去工作，我可以帮你推荐医院，但是如果推荐了不去，对那些医院也不好，学校杂志编辑部缺个编辑，你可以去，工作比较轻松，你可以继续做实验，准备下外语，我把你推荐到我在国外待过的实验室去读博士，以后再回来也行。”

“谢谢麻导。”我声音细得跟蚊子一样，麻导一心想让我读他的博士留院，一方面因为我是他很得力的学生，他很看好我，另一方面他也希望在当科主任之初多在科里留自己的学生，自己的学生就像亲生的孩子，在一个举目无亲的城市里，再怎么都是忠于自己导师的。

医生是个大后期的职业，刚开始的时候又累又穷，当时搞计算机的比较挣钱，我把简历投到了软件公司，那个公司刚好要开发一套自动审核药物使用合理性的软件，觉得我挺合适，收入是志远的两倍，我觉得挺合适。

看完工作看房子，我联系了长腿妹妹，她已经是超级白富美了，听她一说我就晕了，因为我发现，我一个月的收入还是只能买一平米房子，“房子肯定会涨的，”长腿妹妹说“先问你父母借点，你能赚到钱的，要相信自己。”

对于一个每天在食堂吃吃饭，在宿舍住住的学生来说，房子的总价是那么遥远，问父母借钱买海王星的房子，肯定是不可能的，要买水星的房子，估计他们立刻就把首付掏了，再用贷款拴住我。

还是先租吧，宿舍这种天天没收违章电器的地方，肯定不适合我这种要过小日子的人，我得做做饭，养养花，晒晒太阳，跟我喜欢的人一起柴米油盐。海王星附院的地理位置在市中心，周边的房子都是老破小，还贼贵，因为是学区，很多人在远的地方有大房子，在市区或租或买个小房子供小孩上学用，有钱还租不到，非常紧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