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立马撸起袖子加油干，端着各色耗材进了细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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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细胞实验的时候并没有以前那么专心，其实吃晚饭的时候也没有那么专心，挖痣的时候也没那么专心，洗澡的时候也没那么专心。

我在想雪梅。

我在想她吃饭了没有，她搞法医病理，痣挖出来要不要给她看看，又想，还是算了，她的水平肯定不如附院病理科，而且徒增焦急，还是等结果出来再说吧，或者就不说了，等到她看到疤问了再说吧，想问她晚上在干吗，想给她发个消息，又怕她发消息来。

心神不宁，就容易加错试剂，但我并没有加错，因为秦欢在。

秦欢和我配合做实验，就像是一个人长了四只手，默契到可以不说一句话，也可以不停地说话而不出错。

我们没有说话，沉浸在实验之中。

摆脱烦恼、或者逃避现实的最好方法不是什么事都不做，而是做机械重复的事，让事情占据所有的时间，以利于保持大脑的空白。

加完最后一枪试剂，我抬头看了看时间，已经十二点过了。

“你来的第一天就让你帮我干活干到这么晚。”

“没事，我在冥王星每天也要干到这个时候。”

“你的作息时间怎么跟你养的耗子似得。”

“这样做出来的结果才准，我做行为学实验，白天拉耗子出来跑步，就跟你值班半夜被喊起来一样，睡眼惺忪出去跑一圈，还要做几个判断。”

“别为你卖身实验室找借口了，太晚回去不安全，而且晚睡对身体也不好。”

“不要紧，安全的。”

“因为有人送你是吧？”我脱口而出。

秦欢抬头看着我，眼睛里闪着光。

我们都没说话，默默收拾东西。

走回宿舍的路上，寒风凌冽，我握着她的手，放进我大衣口袋里，她缩着躲开了。

“草野，我想跟你说件事，”我们一前一后地走着“我有男朋友了。”

我的心被扎了一下，我知道我没有资格痛，但还是痛了一下。

“是鸡架吗？”

“是的。”

“他……。对你好吗？”

“挺好的。”

“我看到他围着你的围巾，和你站在一起。”

“你看冥王星校刊？”秦欢似乎笑了一下，但一闪而过。

“志远有。”

“他脖子做了小手术，盖着纱布，拍着的时候借我的围巾挡一下，冥王星多风，拍照的瞬间他帮我压住裙子，他去支援西部教育做了一年志愿者，采集了一些当地的流行病学数据，补充了导师研究里面人群数据的不足，导师那个研究成果后来得了奖。”

我听到自己胸口有些东西碎了，可能是我那颗因为嫉妒猜忌而玻璃的心吧。

“所以，这次你来，是为了当面跟我说这些，然后和我…………”

“你不是已经做出了选择吗？”秦欢冷笑了一下。“是的，就是为了当面跟你说清楚。”

背上的刀口开始剧烈的疼痛，刀口仿佛在延展，直至把我撕成两半。

“秦欢，我……”

“别说了。”秦欢快步往前走，脚步快得我追不上，但最终还是追上了，毕竟我的宿舍只有我有钥匙。

打开门，秦欢闪了进去，我追着跟进去，惯性让我把她逼到玄关墙上，“我们，就这样了吗？”

“你还想怎么样？”秦欢横眉冷对。

“不能怎么样……。”我顿时软了下来“你还是应该跟男人在一起，而我不该祸害一个又一个女人，包括我自己。”说着，我的眼泪落了下来。

“草野，我对你很失望，你没有祸害谁，选择都是每个人自己做的，每一个选择，包括选择信任或者不信任，爱或者不爱。”

“是的，对不起，秦欢。”我心里有一种不可抑制的悲伤在翻涌，我瘫坐在墙角，泪水漫出，我止不住抽泣起来，蜷缩着，像一只小小的刺猬。

秦欢蹲下来抱着我“草野，今天我们不要说这些了，你刚做了手术，早点休息吧。”

我开始抱头痛哭，抱着她的头，痛哭，眼泪鼻涕全擦在秦欢衣服上。

秦欢是个重度洁癖患者，看到鼻涕拖了三尺长的可爱小孩，总是一边说着可爱，一边后退，不过那天她没挣扎，抚着我的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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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欢，我爱你。”我用婆娑的泪眼看着她“虽然现在说可能晚了，也可能没什么用了，你也不在意了。”

秦欢帮我擦去泪水，她总是随身带着餐巾纸，我看了看，还是当年我给她写信用的那种。

“我知道，可是我们回不去了。”她的眼睛也红了，“你不跟我联系，不回我消息，但是我想，可能你会看到冥王星校刊，清样我没看到，看到的时候，我就担心可能会适得其反，不过没想到那么快。”

我心里浮现出一丝侥幸，“你和鸡架，到哪一步了？”

“什么哪一步？”

“到几垒了？”

秦欢迟疑了一下，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跟你做过什么，就跟他做过什么。”

我心里的玻璃片碎成了玻璃渣，耳朵轰得一声，好像什么都听不到了。

我用最后一丝气力问“那你们……。的时候，你还看手机吗？”

“不，他比你好得多。”

我眼前一黑，好的，我确实是一无是处的，就像一粒尘土，虽然在爱面前，谁都会低成尘土，但我这粒，是千踩万踏，随风翻卷，毫无用处的。

无用，是我最害怕的评价。努力有什么用，有些事情是你再努力也改变不了的，比如变成个男人。

或许有些人会说，可以这样啊，可以那样啊，从心理到生理，从中文到外文，web of science有多浩瀚，我都能拉网把文献筛完，最后还是逃不过刻在圣母院两座塔楼之一的暗角墙上的那个字----ANACKH（这就是命）。

“秦欢，对不起，我很后悔，我一直在耽误你，我只是个可笑的自恋狂。”

“我爱过你，我并不后悔。”

“你爱他吗？”

秦欢停顿了一下“爱”。

我倒在地上，就像一条犯狂犬病的赖皮狗，眼泪鼻涕一把一把的，心痛得一抽一抽的，秦欢一开灯，灯光把我刺激得一哆嗦，我只想卷缩在黑暗的角落里，消失在黑暗的角落里。

对自己极度否定的时候，我还可以到哪里找慰藉？在火车上，我的第一个病人死在我面前，我的自信心一度跌倒谷底，秦欢温暖了我。在实验室，我一度觉得生无可恋，雪梅推醒了我。

我可以给她们什么呢？只能给她们胸前刻上一个红字，有些别人能轻易给予她们的东西，是我再尽力也给不了的。

我是无用而徒劳的。

“我明白了，谢谢你，谢谢你今天帮我做了实验，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你早点休息吧，我就在你隔壁，有什么你可以喊我。”

我看秦欢爬上我的床铺，就熄了灯退出了房间，想躺在米仁床上睡一会，却怎么也睡不着，我悄悄走进我的房间，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仰头看着我的床铺，秦欢，这是最后一次睡在我铺上了吧，我希望夜长一些，再长一些，最好不要亮，让她好好休息，让我再看看她躺在那里的样子，让她在我的心里多躺一会儿，天亮了，她就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