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村里第一个女大学生,也是第一个女研究生,别人都说我爸是傻子。女儿迟早是别人家的人,花那么多钱培养,越养越赔钱。”
“所以你父母让你早点嫁人?”
“那年他们也没办法,被人忽悠着去养海狸鼠,养了大半年,说好来收的人跑了,白白花了买幼崽的钱和时间。养殖棚子是借钱撘的,还不起钱别人就要来收东西,你看我们家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没?”
我环视一周,除了破桌子烂凳,就只有一个雪白水灵的雪梅了。
“后来海狸鼠怎么办了?”
“说是可以卖给城里人当宠物,那个东西尾巴又粗又长长得又丑,想想也不会有人拿来当宠物,杀了吃肉也不好吃,很难处理。”
“那后来呢?”
“我爸杀了吃了,皮卖掉。亏大了,一只海狸鼠的成本等于五只鸡,肉还没半只鸡多。还是养点常规的东西好。”
“也未必,你看我养的老鼠,就要100块一只,赶上海狸鼠了。”
下午吃饭,雪梅爸问我是学什么的,我说学医癌,她爸摇摇头,说邻村的老太得了癌,到城里去看过回来还是死了,这个东西医不好。又问我,现在在做什么,我说学养老鼠,她爸哈哈大笑,老鼠有什么好养的,田里多得是。我说我的老鼠要100块一只,她爸想来想去不相信,“老鼠怎么这么贵,肯定又是骗人的。”
我想体验一下真正的农民生活,跟雪梅爸说想跟他一块儿下地劳动,她爸看了看我,“你可能吃不得这个苦。”
“叔叔让我试试吧。”
“好。”
第二天五点,我听到鸡叫,就起来切猪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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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里的农活并不难,但烈日炙烤下,干了没多久我就腰酸背痛了,看着不见边际的田垄,感觉时间无比漫长,好不容易熬到十点多,我都快饿趴了,终于可以回去吃早饭了。
雪梅在家做早饭,我的胃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无底洞,喝了两大碗红薯稀饭,才刚刚有点饱腹感,下午我刚想出门,雪梅把我拉住,“下午你帮我一块儿做饭吧。”
“做饭还要两个人?”
“要生火,我一个人跑不过来。”
“好。”
生火很有趣,坐在灶膛前,先用稻草引燃,然后加树枝,柴太少火小,柴太多空气不足会熄掉,有时候看到快熄灭了,用个钳子捅一捅,火会呼啦一下猛的烧起来,甚至窜出炉膛,燎到我的前刘海。
我的火忽大忽小,雪梅站在锅前面,拿个大铲子,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锅子里一会兹兹作响,一会儿悄无声息,她笑着说,一起她和她弟就这么搭档,她炒菜,她弟生火,她站在小板凳上搬铲子,她弟总想偷懒,丢一个大木头进去就出去玩了,可以烧很久。
炉灶的效率其实挺低的,忙活一下午,也就烧了三个菜,还好一天只吃两顿饭,不然感觉全天都在生火做饭。
炉火熄灭,雪梅从炉膛里掏出两个红薯,皮焦黑,内心红润滚烫,她看着我笑了,我的眉毛,睫毛上,都落满了草木灰,随着眨眼忽闪忽闪的,“我能洗个澡不?”
“行啊,不过得等晚上。”
看完新闻联播,雪梅父母烧了一大锅水就去睡了,“去哪里洗澡?”
“就在院子里。”
“露天洗?!”
“是啊,天黑没人看。”
“那冬天怎么办?”
“冬天在猪圈里洗。”
“猪看着?”
“是啊,大家都是光的,谁也不吃亏。你别说,猪其实细皮嫩肉的。”
“那我还是在院子里洗吧。”我看着空空的院子发愁。
雪梅打了点井水,兑了盆温水,开始脱衣服。
我背过身,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背过去,直到有人扳着我的肩膀,把我转过来“你不跟我一块儿洗吗?我还能帮你搓搓背。”
月光在院子里铺上了一层白霜,雪梅年轻而紧实的身体曝露在月光之下,雪梅其实挺漂亮,皮肤雪白,黑发如瀑,身材匀称高挑,胸却大得不成比例。
“不了,你先洗吧。”我又背过了身,呼出了一口气。
水声淙淙,我心里有些东西在蠢蠢欲动,有可为有不可为,我走进房间,想要平静下来,却止不住往窗外看,雪梅洗完了,侧着头,正在用毛巾绞干头发,还是一丝不挂。我心口燥热,低头整理床铺,整理好了再一抬头,窗外空无一人,心里反而有些怅然若失。
雪梅从后面环住我的腰“草野……。”,她轻轻往我耳边吹着气,我全身被她的气息笼罩着,一点点失去力气,她的胸贴着我的后背,开始帮我解扣子,从下往上,有些异样的感觉在心里窜啊窜,仿佛我生的火,飘忽不定,闭上眼睛,我仿佛感觉到了秦欢,我握住在解扣子的手,“我自己来吧,”我知道,她不是秦欢。
我快步走进院子,打了一桶井水,从头浇到脚,冰凉的井水,快速把我拉回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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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的夜晚,凉风习习,我这还是第一次在没有屋顶和围墙的地方洗澡,还是挺不习惯的,我一边洗一边环视着雪梅的家的围墙和屋脊,这要有人偷看的话,简直太方便了,不但没法被发现,而且躲都没处躲。橘子树黑黢黢地,忽然惊的飞鸟扑簌簌地从一根枝跃到了另一根枝。院子边上堆着一人多高的一堆萝卜,那是我和雪梅父母上午挖的,当然卖不掉,留着自己吃,给猪吃。
“你怎么不进来睡?今天上午那么累。”
“我还不困。”虽然肩背酸痛,不过头脑还很清晰,可能是因为睡了午觉的缘故吧。
“那我们在院子里坐一会吧。”
“在这儿聊天会吵到你父母吧,我们坐远一些吧。你父母真的是辛苦。”
“好,我们坐围墙上吧。”
雪梅家的围墙很矮,乡村的房子都没什么防御性,家家户户白天门都是开着的,晚上门关着等于没关,因为围墙不到一人高,轻轻一翻就上去了,防御主要靠狗,不是靠它咬人,而是靠它叫,狗一叫,就知道家里有人来了,在附近田里劳作的人就走回来,晚上睡着的话,就从床上爬起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我们坐在围墙上,背后是丰收的萝卜堆,面前是月光下的田野,夜风拂过,传来阵阵成熟粮食特有的清香。
“草野,谢谢你。”
“谢我什么,我快把你家的鸡和鸭子都吃光了,还偷偷拔你家猪的毛玩。那个猪真敏感,轻轻一碰就一跳,看见我躲得远远地。”
“我原以为你会不适应,不适应我家的厕所,不适应我家的厨房,不适应我的父母。”
“厕所是有点不适应,”雪梅家的厕所是在化粪池上架了一块板,挖了一个槽,低头可以看到一撮撮白色蠕动的苍蝇幼虫,而且板子摇摇晃晃的,我有点担心会塌掉……。“不过想到你在这个地方生活了十多年也过来了,你能适应,我有什么不能适应的呢。而且你的父母真的太辛苦了,我从没想到农民会有这么苦。当初你要辍学我还挺不理解的,现在我理解了,反而很敬佩你的父母,在这样的环境里,有远见卓识能把你一个女孩送进大学,需要切多少猪草,打多少谷子,榨多少油菜。我算了一下,你家种蘑菇,一斤蘑菇五十个左右,可以赚3毛钱,如果采一个蘑菇需要弯一次腰,我们的学费一年5000元,你爸妈得卖一万六千斤蘑菇,弯八十万次腰。况且你还有个弟弟,也要上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