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文
这个村子比较封闭,里面的人和外面的基因交流少,很适合作为封闭群的样本进行研究,这样的村现在越来越少,比较各种交流越来越方便了,第二天我们换了一个村子,还是做筛查,把找到的需要治疗的病人攒起来,让他们去镇上的医院,我们最后一站就是镇医院,我和雪梅要去离心分装血样,他们要做手术,依托于镇医院,切实地解决一些问题,更复杂困难的,需要把病人带到海王星附院去治疗。
治疗费用是个问题,不过送医下乡得到了很多医疗器械和药物企业的支持,这些都是各个科室主任和医院领导和企业谈判的结果。
医疗的本质是一种劫富济贫制度,不过现在贫的人太多,还有特权的滥用,所以医保穿底了,大家都没得用。
对于这种穷乡僻壤辛苦谋生存的人,看病在一定程度上是一种奢望。他们也不会往这个方面想,能熬就熬过去了,实在是非常影响生活,才会考虑去赤脚医生那里看一看。
我和雪梅的活儿很快就干完了,手术最多的是决明,我们轮着给她做一助和二助。
“我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多,这么重的子宫脱垂。”决明摇摇头,带上口罩。她从早上到下午没来得及喝一口水。“这种病在城市已经消失了。”
我翻了翻教科书“生育后的妇女,没有等盆地肌肉恢复,就开始劳动,导致盆地肌肉韧带松弛,子宫从**口脱出。”面前的老奶奶,下身垂下一个肉球,已经溃烂发臭,大小便都受到影响,长期的疼痛和行走困难,把她折磨的痛苦不堪。
“这个手术这个医院做不了,得回海王星附院。”
“可以我家没那么多钱,”老奶奶的儿子说“我可以把牛卖了。”
一头牛,可能刚刚够交一个住院门槛费。
“我来想想办法吧。”决明叹了口气“你写个联系方式,我想好了办法,给你打电话吧。”
当地医生留下了镇医院的电话,到时候再派人走山路通知他们吧。
“做女人真是辛苦,这都是生了一串儿小孩,又没出月子就下地干重活才会得的病。”决明又叹了口气。
她打了一晚上电话,联系各种可能,想帮老奶奶解决看病费用。
她这么做并不是第一次,也并不是总能奏效。
“实在不行,我自己出钱吧。”
打完最后一个电话,我和决明,雪梅,蹲在镇医院屋顶上,决明点了一支烟,忽明忽暗的烟头在无边的暗夜里闪烁。
“我出生在金星市,家里条件不错,只要好好读书就行了,因为成绩好,一路顺风顺水,因为喜欢美食,考到了海王星,读书的时候也很顺,什么好事都是我的,考博顺利考到了奖学金,在国外虽然一开始比较辛苦,有奖学金,家里条件也不错,过得也挺自在,所以一切都是理所因当。”
决明吸了一口烟,把烟雾吐到了半空中,形成了一个完整的圆圈。
“我的人生就像这个烟圈一样圆满,我就想宫殿里的快乐王子一样,人间的疾苦离我都那么远。直到我站上了高墙,能看到宫墙外的景色。”
“但是快乐王子最后失去了身上所有的金箔,剑柄上的红宝石,甚至眼睛,他的知己燕子没有去成温暖的埃及,被冻死在他的脚下,被他帮助过的人把他的塑像推倒、扔进了垃圾堆。”
“是的,你说得对,我一直在怀疑自己做的事情是否有意义,如果行医只是为了谋生,总会背离初衷,但是如果坚持初衷,可能最后落得快乐王子和燕子的下场。我还没有燕子。”决明自嘲地笑笑。
“你有喜欢的人吗?”
“暂时还没有。我太理想主义,并且不想生孩子。”
“这两件事有关系吗…………”
“我有我想做的事情,生孩子的话,我自己是妇产科的,生孩子太痛苦了,我不想经历,而且”她顿了一下,又吸了一口烟“我家有遗传病史,我的孩子有很大概率会遗传到。”
“那……。你有吗?我看你挺好的。”
“我有,所以我急,我希望把想做的事情尽早做完,迎接我的宿命。”
“不要那么悲观,现在医学进步飞速,每年都有那么多新的进展。”
“希望吧。”决明掐灭了烟,站起来跳了跳“脚都麻了,你们两个小家伙,时间对谁都是公平的,凡是都要抓紧,错过就不再了。”
更文
夜风里传来田野特有的清新气息,初夏的夜晚,田间有点点荧光闪烁。
“那是什么?是鬼火吗?”我想起书上说过,荒野的乱葬岗容易有鬼火,还会跟着人走。
“是萤火虫。”雪梅仔细看了看,那荧光就像是划过沙面的火柴,在草间划出一道亮,又熄灭了。
“我还没见过萤火虫呢。”我顿时来了兴致,一定要下去看看。
“你怎么跟个孩子似得,萤火虫在夏天晚上很常见啊,天黑了不安全,我跟你一块儿下去吧。”雪梅看了看表。
“才八点不到,还早。”虽然这么说,已经伸手不见五指了。
“你们去吧,”决明站在屋顶平台的边沿上,“注意安全。”
“这个村就这么点儿大,有什么不安全的呢。”白天村民淳朴的样子还在我眼前,这个溪水环绕,绿树成荫的小镇子跟世外桃源似得。
我和雪梅沿着田埂走,溪水流入沟渠,滋润着田里快半人高的庄稼,萤火虫比较喜欢潮湿的地方,沟渠边亮点比较多,雪梅抓住一只,摊开手,手心里是一只甲虫,屁股发出微弱的光,翻了个身,爬了几下,飞走了。
机耕道边上亮点不是很多,我们走进了田野深处。
雪梅突然停了下来,紧紧拉住我的手。
“怎么了?”
雪梅用眼神示意我不要说话,我这会儿也看到了,不远处的庄稼在不正常地晃动。
我捡起一块石头,轻轻往里走。
月光皎洁,一个老头压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
我惊呆了,身边的雪梅像一只豹子一样猛然冲出去,一身爆呵“你干嘛!”
老头还没回头,我的石头就拍上去了。老头显然吃了一惊,爬起来就想跑,但是被没拉上去的裤子绊了一下,一个趔趄摔了下去,雪梅已经开始勒他的脖子了,一边勒一边喊“抓流氓!!”
我刚想说穷寇莫追,那老头一个转身,看到我们这两个女的,也不跑了,直接开始反掐雪梅的脖子,老头的力气大得很,雪梅立刻被他制住了。
我抡起石头往老头脑袋上一阵砸,老头松开雪梅过来扯我,拳打脚踢,一阵扭打,我被一个耳光甩得眼冒金星,反手一拳还没打到,就被老头半途截住,雪梅平时说话挺温柔,这会儿嗓门大得惊人,不过这荒郊野外的,距离最近的房子都有段距离,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真是喊破嗓子都没人来救。
打架是很累的,老头一副越战越勇的样子,我想,坏了,我坑了自己不说,还搭上一个雪梅,实在打不过,要不要咬舌自尽啊,又一想,有咬舌的力气,还不如咬老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