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的煎饼果然名不虚传,两天后我的腮帮子还在疼,我觉得自己大概会得颞颌关节紊乱,就是一张嘴就“咔”的一下那种病。米仁经常抱怨自己没有勾人的锥子脸,她男朋友忙说一点儿也不介意,秦远说,就这天天咬饼练的,没出一个国字脸已经很对得起她了。我觉得这个说法比较片面,大天朝第一锥子脸范冰冰就是山东人,可能咬煎饼和脸型之间的关系,得设计一个多中心随机对照研究才能说明问题。
我还品尝了山东大葱,方方是个伪山东人,因为她不吃葱不嚼蒜,不知道自小怎么活下来的,米仁把一束拇指粗的植物举到我面前,“吃吧。”
我的印象里,葱是跟手机充电线一样粗细,叶尖翠绿根基洁白的秀气调料,广泛用于蒸鱼,蒸蛋羹等菜肴的调味及增加色彩,从来没觉着这是一种可以直接吃的蔬菜。
“怎么这么磨叽呢?”米仁沾了一下酱,咔吃咬了一口。
我张大嘴,咔吃咬了小拇指甲盖这么大一块,一种无法形容的辛辣在我嘴里弥漫开“哎,这个……。酱还是挺好吃的,我能不能用饼直接沾酱吃……。”
以前有篇课文叫孔雀东南飞,里面描写刘兰芝有这么几句“指如削葱根”,现在想来,削的肯定是山东大葱,要是手指长成水星小葱那样,肯定营养不良,不过据考证孔雀东南飞发生在安徽,不知道安徽人民吃不吃大葱。
还有个喜欢生吃大葱地方的就是冥王星了,冥王星人民除了喜欢乱炖之外,还特别喜欢生吃各种蔬菜。
“大猫猫,你们食堂吃得怎么样?”
“菜量挺大,永远吃不完,有点咸,有点油,吃两口就饱了。”
“品种多吗?”
“土豆,豆角,白菜,轮番来。”
“哎,我给你邮点好吃的。”
“我们宿舍的暖气不行,好冷啊。”
“我给你邮条鸭绒被吧。”
“我要你抱抱。”
“好,抱抱抱抱。”我的眼泪流下来了,我是造了什么孽,要把秦欢送到这个地方去。我又什么都做不了,连个拥抱都不能给。
想到秦欢在哪里挨饿受冻,我就坐立难安,但是我啥都做不了。
第二天,雪梅学校门口的火车票代售点门口把我拉住了。
“草野,你在干嘛?刚才我去附院的时候就看到你在这儿站着,这会儿回来你还在这儿。”
“我……。没什么,我只是散散步。”
“少忽悠我了,说实话。”
“我……。想去看看秦欢。”
雪梅摇摇头“现在刚开学没几天,你忘了你选了40几个课时的课了?你的课表从早上八点排到晚上九点,缺课会挂科重修的。”
“你帮我点名吧,好不好。”
“一个班才30个人,帮你点名可以,但老师不瞎啊。冥王星那么远,你一个来回至少要一周,坚持到寒假吧,你们可以在土星碰头。”雪梅顿了顿“回去吧,实验动物课马上开始了,我帮你占个座位,你赶紧过来。”
是啊,我要理智一点,不过让我怎么理智呢?当你把我的心带走的时候,我的脑子已经不属于我了,因为里面满满都是你。
我买了一堆东西,在宿舍打包,要找点软和的东西把箱子塞满,我看来看去,我的枕头大小正合适,正准备往里塞,转念一想又停住了,打开电脑把我们爬比高山的照片找出来,就是那个秦欢一脸洒脱,我一副窘相,方方一脸贼笑的,用PS把方方完美地裁掉,然后存在U盘里,正要往外走,遇到了雪梅。
“草野,你去哪里呢。”
“我去商业街买点东西。”
“我也要去,一起吧。”
“好。”
我买东西目的很明确,一般去了买,买完走,很少逛街,秦欢很喜欢逛街,可以从早逛到晚,不停不歇,不知道她小小的身体里怎么有那么多能量,一回去也不歇着,在方方的撺掇下,把新买的衣服一件件再试一遍,方方接着也试一遍,然后方方再撺掇我试一遍,再点评一番,直到躺倒在床上,秦欢的发条这才松开,忽而就睡去了。
“我们从哪里开始逛呢?”
“都可以,我想去定做一个枕套,在商业街中间,其他没什么安排,跟你走好了。”
“好。”我和雪梅去超市,她买了点日用品,我看了看,也拿了几样秦欢可能会用到,我上次没买够的,看着不多,结账的时候两个人的东西也有一袋子了。
“我来提吧,你还有个包呢。”
“我的包才多大,给我吧。”
“那还得分两个袋子,低碳环保,再说再买个袋子还要三毛钱。”我把东西都装好。
没几步就到了定做枕套的地方,我把尺寸和图片给店铺。
“这是你们上次去比高山照的?”
“是啊。”
“风景真好,你的表情怎么这么囧呢?好搞笑啊。”
“裤带缠在铁索上了。”我把事情跟雪梅说了一下,雪梅被逗得哈哈大笑。
“你怎么没挑一张你帅点的照片啊?”
“这张很真实啊,在她面前,我总是又囧又傻的。”
“你没有,你很好。”雪梅忽然定定地看着我,我被看的挺不好意思,转过头,店家非常爽快地说,“十五分钟,立等可取。”
“帅哥,这个喷绘可以洗涤没有毒性刺激性吧?”
“放心,绝对无毒无公害。”
回去的路上,我把雪梅赶到我的右手边,太阳出来了,我拿出伞打开,雪梅想打伞,我举了举伞,她就够不到了。
“我来打吧,我高一点,不然你举着胳膊会酸。”拐了个弯儿,太阳换了方向,我把伞跟着转了转。
雪梅抬头看了看我,我笑了笑,刚来的时候我啥都不会,不是个称职的恋人,现在我终于学会了怎么爱一个人,什么都训练好了,你却不在了,不知道在那里有没有人拉着你过马路,给你遮阳。
枕套拿回去,我仔仔细细洗过,又自己睡了三天,确定没过敏以后,把包裹打好,用力地写上秦欢两个字,师傅嗖的一声把包裹扔进一大堆包裹山里,发出了一声闷响。
我又后悔了,我应该分两个小包裹邮寄的,这么大一个,她收的时候可怎么抬回去啊。
晚上,我坐在电脑前愣神,秦欢走了以后,我经常会愣神,如果说莫名傻笑是恋爱了,那莫名愣神就是异地恋。
有人敲门,一看是雪梅“草野,你这样老是窝在宿舍里可不行,我们去运动运动吧。”她已经换了一身跑步的短装。
我的篮球已经积灰,羽毛球拍子也扔到柜子顶上去了,是该动动了,一点都不像个年轻人,“好。”我迅速套上球裤,跟着雪梅跑到操场上,学校的操场永远是那么活力充沛,哪怕已经晚上九点多了,还是有很多人在跑步打球。
我又看到了我和秦欢一起坐过的双杠,以及和秦欢一起看元宵焰火的体育馆天台。
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