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尊重你本人的想法。”我妈做了个总结陈词，突然，她问我“你在哪儿？”

如果我的心有七窍，我妈就有七百窍，“我……。我在火车站。”火车站的大喇叭正在播报往来的车次，听筒捂都捂不住。

“去火车站干嘛？”

“额，我考研有结果了，去雪梅家玩玩，反正不远，去她家吃土鸡。”冥王星实在是太远了，虽然陪秦欢去面试并不是什么说不出的理由，将来也迟早会被我妈知道，但不知怎么我就是心有点虚。

“好吧，那你好好玩，不要空手去，带点东西。”我的研究生考试有了结果，我妈悬着的心也放下来了，心一放，警惕性也就放松了，挂了电话。

冥王星是个很大的城市，城市巨大，道路空旷，行人稀少，我和秦欢像两个霍比特人似得，跟着地址倒了几次车，找到了冥王星医学院招待所，我发现了一个新玩意儿，挂在墙边，摸摸还挺烫。

“这个东西真好，可以烤袜子。”

“你真聪明，这就是北方人民的日常”秦欢无语地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暖气片儿。

洗了个澡，捯饬了一下，人精神不少，复试的日子是第二天，今晚上先去找点吃的。冥王星医学院也在市中心，旁边就是热闹的步行街，秦欢一改火车上的萎靡，立刻像打了鸡血一样“走，我们逛街去。”我拎着她的小包，屁颠儿屁颠儿地跟着。

说热闹，还是挺热闹的，不过街上的人还是比海王星少多了，也可能是路太宽，反衬着人就稀疏了。

到了北方，必须吃一下饺子，我们走进了饺子店“老板，来三两饺子，一两猪肉白菜，一两西红柿番茄，一两猪肉大葱。”

老板像看外星人一样看了我们俩一眼“饺子半斤起卖，你们要啥口味的？”

沿途走了走，都是菜馆儿，不如点两个菜算了。

“好嘞！”小二端上来两个脸盘，一点装饰都没有，实实在在两盆菜，我不知道里面是不是躺了一只整鸡和一只整猪，筷子一插，深不见底。一会儿工夫，小二又端了一大盆馒头上来。

“我们没点馒头啊。”

“这是夹菜吃的，包含在菜里的。”

我们两个吃得菜齐喉咙口，必须得遛遛，不然晚上根本躺不下去了，我把菜打包了两个大袋子，这里天这么冷，菜又咸，打包倒是挺能放的。路过一个鞋店，秦欢说进去看看鞋，太冷了，买双厚底的，进去一问“34码啊？抱歉了，我们这儿女鞋38码起。”两个霍比特人灰溜溜的出去了。

货品倒是很齐全，什么都有卖的，走进超市，奶制品柜台从天到地大排大排的，人买东西都一车一车地推，生活挺便利，天一擦黑，就起风了，顿时又冷了几分，街上的人更少了，我和秦欢早早地回了招待所。秦欢把准备的材料又拿出来看了看，我买了份地图，仔细地研究学校周边的环境。水烧开了，我泡了杯红枣桂圆枸杞茶给秦欢，茶包是在海王星买的，海王星人会生活，热爱泡茶炖汤事业，把各种常见炖料都做好了小包，一袋袋的买。

秦欢披着一条小毯子坐在台灯下，茶杯的氤氲地冒着热气，她漂亮的大眼睛在认真地看着材料，说不出地动人，我静静地看着她，怎么都看不够。

“关教授，我是秦欢，这位是我的同学草野。”

“你同学不错啊，这么远还跟你一块儿来。”

“我顺便来玩玩，冥王星也是个历史底蕴深厚的旅游城市。”我挠挠头

“你们坐吧，我给你们倒点儿水，你们喝红茶还是绿茶呢？”关教授非常和蔼，一头斑驳的白发和他的年龄并不相称，如果染一下看起来会更年轻，但他没有。

秦欢跟关教授讨论了一下课题，我在环视了一周关教授的办公室，这间办公室并不大，在一座不新不老的楼里，旁边就是实验室，三三两两的学生在里面做实验，窗外的树刚刚发芽，两只肥墩墩的麻雀坐在树枝上，北国的初春就是这个样子吧。

关教授对秦欢非常满意，亲自带她参观了一圈实验室“我们实验室也是教育部重点实验室，海王星医学院最近发展很快，引进了很多人，不过我们也还好，该有的设备全都有，好好做，还是能出成绩的。”告别的时候，关教授跟秦欢和我握了握手“秦欢，欢迎你加入我们的团队，草野，也欢迎你常来冥王星，我今天还有会议，不能请你们吃饭了，下次来之前我来安排好。”随后招呼秘书“把他们的车票报销一下。”

冥王星医学院并不是很大，但是有一块挺大的操场，据说到了冬天会浇上水，成为一块冰场，可以在上头滑冰。我和秦欢都会滑冰，是在海王星大学的室内冰场学的。

秦欢说“草野，我们去学滑冰吧。”

“滑冰有什么好玩的，还容易骨折。”

“没试过的东西总是要尝试一下。”

“好吧。”

我对滑冰没什么天赋，扶着冰场的栏杆走了两个小时，精疲力尽，“这有什么好玩的，好累啊。”

“坚持一下嘛，凡事都得从必然王国才能进入自由王国。”

“好吧。”

今年冬天，秦欢的滑冰技艺能用上了，我看着操场叹了一口气，呵出了一阵白雾。

事实上秦欢在冥王星没有滑过一次冰，她天天泡在实验室，根本没去过操场，必须要去值日扫雪的时候，鸡架替她去了。

倒是我，每次路过海王星冰场的时候，都会想起我们一起扶着栏杆走的日子，买票进去，交替蹬冰连续加速，冰上的冷风让人感到清爽，但这个时候不能想她，不然一分神，右腿就会被左腿绊到，然后狠狠摔在护栏上。

冥王星是个历史文化名城，我们一起在岛上骑自行车，在广场上吃冰激凌，你靠在我的肩膀上，我们一起在江边看着太阳从充满异域风情、层次不齐的的屋顶上落下去。

晚上我们在招待所里相拥而卧，白天我在学校附近使劲儿转悠，我得把周边环境侦察好，有什么能去不能去的地方都踩好点，哪里有得卖你喜欢的草莓，哪里的小吃店开得最晚又最干净，哪里醉鬼多你得绕着走，我都得给你看着点，以后你问我，我好回答你，以后你跟我说学校的事，我也可以回答，哦，那个地方啊，我们上次一起去过。

我就要变成你手机里的电子宠物了，只会说“早安”“晚安”“多喝热水”。

你还会爱我吗，如果我不能在这寒冷的城市里给你温暖。

你还会记得我吗，如果实验室的那些细胞和动物耗尽了你的脑力。

太阳在稀薄的晨雾中缓缓升起，新的一天开始了，以后，我还会在你的生命里出现吗？

我轻轻地搂着你，你还睡着，睫毛在轻轻颤动，那么可爱，那么甜美，我把你送到了这么远的地方，你会怪我吗？

把自己最爱的人送到离自己最远的地方，比割自己的肉还难过，我吻了吻她的额头，想起了多年前送她去火车站前夜，我们一起玩的游戏仙剑，是不是所有深情的结局都是离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