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这个导师估计会很辛苦啊。”我摇摇头。

“哪里做事不辛苦呢，只要能出成果。”人的期望值就是这么一点点降低的，放在以前，冥王星医学院秦欢看都不会看，但是进过这几天跌遭打击，她觉得这个导师也不错。

我心里默默地计算了一下冥王星到海王星的距离2500公里，火车40小时。

打了个电话给志远“志远老师，我们看了冥王星医学院的资料，觉得关防风教授挺好的，不知道他人怎么样？”

“他是冥王星大学医学院附属研究所的所长，年轻有为，人挺和善的，选他挺不错，我有他的电话，你们要不要给他发个消息?”

“太好了，谢谢志远老师。”我都恨不得跪下了。

关教授很快给秦欢回了消息，欢迎她去冥王星医学院，近期就会发复试通知，让她准备好去冥王星参加复试。

我也迎来了本校的复试，复试其实很简单，一共问了三个问题：用英文做自我介绍，为什么从法医转临床，根据最新指南，简述一下呼吸道肿瘤的治疗原则。我觉得回答得还不错，袍哥和肿瘤科关系不错，晚上我问袍哥复试的情况，袍哥答应帮我打听一下。

“你被刷了。”袍哥给我打电话。

“怎么可能？我回答得不错啊。”

“你本科不是临床的，肿瘤科非常热门，报的人很多，你报的又是院士的研究生，竞争非常激烈。”

“我是初试第一名啊。”

“所以现在在讨论，是不是科内调剂，换个导师。”

经过秦欢的事情，我的内心已经非常坚强了。“我愿意，只要能上。”

“调剂了公费名额就没了。”

“只要能上，自费也可以。”

第二天我接到了肿瘤科教学秘书的电话，说肿瘤科主任找我过去谈一下。

我非常忐忑地坐在主任对面，主任是个老头，根据我查询的履历，他还有两年满60岁，在这个岗位上已经待了十几年，这个科室是他从两张床位奋斗到现在的四个病区200张床位，这个科室就像是他的孩子一样，凝聚了他全部的心血。

“你临床实习了多久？”

“半年多。”

“你的专业课学得比临床的学生少，实习时间也短，基础差，肿瘤科的人都很优秀，要追上怕你会吃力。”

“我会努力的，主任，我虽然实习时间短，但是我基本都住在医院，跟着老师值夜班，处理病人，一天当两天干，这么算下来，时间只会比临床的同学长。”

“哈，值夜班，你住在哪里？”

“老年科的衣柜里。”

主任看了我一会儿“我们科的导师都招满了，但是我们科今年从美国引进了一个人才，因为是新加进来的，所以导师名单上没有，你愿意读他的研究生吗？”主任顿了顿“他的办公室在肿瘤科老大楼，如果你有兴趣，可以去跟他见个面。”

我满腹心事地走向老大楼，老大楼是个危楼，有一百多年历史，藏在绿树之中，随时可能倒塌的样子，我一转念，拐向楼旁的网吧，把那个导师仔仔细细检索了一遍，然后抖擞精神走进老大楼。

今天是我和秦欢认识17周年的纪念日，所以本文的标题已经不合适了，我也没想到到了十七年还没把这个故事说完，草野真是打渔太少，晒网太久了，不过我也不想应付了事，既然写了，还是得认真写。

十七年了，我变得更不像我了，但你还是那么善良、聪慧、漂亮，一如初见。

我高考虽然并不如意，但最大的收获就是遇见你。

我气定神闲地走进老大楼，这是一栋全木结构的老房子，地板踩起来嘎吱嘎吱地，完全没有新大楼那种高科技外星做派，阳光洒在楼梯上，让人有一种放把摇椅，端杯茶，悠闲度余生的错觉。

老楼里住着一个儒雅的年轻人，看着三十来岁的样子，好像是修炼千年的妖怪，与周围环境并不相容，这就是我未来的导师麻天？

“麻教授，我是草野，主任让我来找您，说您还有招生名额。”

“恩，主任跟我说过了，你是跨专业考过来的。”

麻教授问了一下我的情况，把我的简历仔细地看了一遍，然后点点头“好的，那你就来我这儿吧。”

“但是麻教授，我有个问题。”

“什么？”

“我上pubmed检索了，您发表的论文不多，我没查到几篇。”

“什么？”麻教授很震惊“我文章挺多的啊，我搜给你看。”麻教授立刻把他的电脑转过来，开始检索。“挺不错啊，还知道检索一下我的论文。”

屏幕上显示出密密麻麻一大排文章，我仔细一看，原来是麻教授的名字里有两个多音字，而我检索的时候考虑了一个，没考虑另一个，漏检了很多。

“真抱歉，麻教授，我把你的名字拼错了，所以搜不到。”

“哈哈，正常，我的名字是多音字，经常会被读错，我的SCI论文累计影响因子有300分，研究生期间好好干，你的基础挺好的，本科还发表过论文，专业不同，可能视角还会广一些，回去等通知吧。”

我这儿总算搞定了，秦欢那边冥王星医学院的复试通知也到了，时间就在一周后。

“真的要去吗？”秦欢问我。

“去吧。”我脑子了盘算了100种方案，各种权重因素在里面搅合。我也可以去冥王星医学院，但是那样我就只能去研究所做实验，本科不是临床，硕士不是临床，临床的大门在我身后就会永远关上。那一瞬间，我觉得麻丨醉丨科罗主任附上了我的身，谁能用自己的未来下赌注呢？对于一份那么不踏实，没有人祝福的感情。偌大的城市，一个人的力量是多么的渺小，就像一叶扁舟，一个大浪打过来，渣都不剩，每个人都不容易，做出的决定都是那么艰难。

我咬了咬嘴唇，“去吧，我陪你一起去复试。”没有办法跟她继续相守，至少，我得去看看她即将生活至少三年，或许五年的地方。

我们一起坐上了去冥王星的绿皮火车，硬座，40个小时。

我买不起黄牛卧铺，她不愿意离开我，哪怕只隔了几节车厢，我们俩就一起坐在硬座车厢里，经过十几个小时的摇晃，秦欢已经有点儿神智不清了，因为没法动弹，没法睡觉。

“我去补个卧铺吧？”

“不要。”秦欢抱着我的胳膊“靠着你的胳膊最舒服，靠一会儿就好了。”她嘟囔着。

窗外的景色一直在变化，从青翠欲滴的田园，到一片荒原，地里只有星星点点的草芽，树上还是光秃秃的，没有长叶子，高大的树木上挂着很多鸟窝，不知是乌鸦还是喜鹊，在天空中低低的盘旋。

我盘算了一下，最厚的衣服已经都带上了，而此时的海王星市已经遍地短袖裙子了。

火车在几十次长长短短的停靠后，终于到达了终点站，冥王星市，手机响了，我妈给我打了个电话，问我情况，公务员要复试了，问我还去不去，我说本校的肿瘤科应该要我了，不去了，我妈言语之中有点失望，如果我的余生在监狱里度过，她会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