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你在这儿。”是秦远的身影,他扶着摇摇欲坠的秦欢,“秦欢不肯继续输液,一定要找你,我们刚才找了好大一圈,都没看到你,想不到你在这儿吃小炒。”
我看到他就气不打一处来,不过因为拜托他找人帮秦欢拔牙,我应该抱着感恩之心,而不是没来由地吃飞醋生气,我脸色铁青,眼神凶狠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草野,你跑哪里去了,我好担心,”秦欢说着就瘫软了下来,我一摸她额头,还是滚烫的。
“她要出来你也不拉住她”我看了秦远一眼,刚才手不是拉得很牢吗?
“能拉住就好了,这么大声喊你,你也不回头。”秦远一把抱住秦欢。
“我来。”我向前一步。
旁边的同学围了上来,“晕倒啦,快送医院吧”“让男生背吧,男生总归力气大一点。”“来来,我们给你搭把手,背上肩就好了。”
秦远背着秦欢向校医院走去,我跟着跑了出去。
秦欢又躺在了病床上,博士学姐进来看了看秦欢“哎,你们三个太能折腾了,这样可好不了。”
“你回去吧,还是女生照顾女生方便一些。”
“没事,我在外面坐着好了,我还有点不放心。”秦远瞪了我一眼。
秦欢慢慢醒了,她看到我,伸出小拳头,敲打我“让你跑,让你跑,让我死了算了。”她并没有太多力气,拳头只能轻轻擦到我肩膀。
“我错了,我不跑,不跑,就在这儿陪着你。”
“谁要你陪,你走吧。”
“不能,我不走。”
“哎,你啊……秦远走了吗?”
“没,还在外面坐着。”
“你跟他说,让他回去早点休息吧,今天辛苦他了。”
秦远却并不走“今天晚上我来陪她吧。”
我心里的无名火又蹭地起来了“那你进去吧。”我坐在门口凳子上。
他们说了一会儿话,秦远出来了,又依依不舍地往里看了又看“那我走了,我们短信联系。”
短信,又是短信,秦欢的诺记亚质量怎么这么好,就是不会坏的呢。
“你喜欢他?”
“恩。”秦欢点点头“但是我爱你,只有爱是唯一的,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也不相信你自己呢?”
“我相信。”我看着她泪光闪闪的眼睛,心里在喊,你要我怎么相信?你在生病,先养病吧,其他以后再说。
秦欢抱着我的胳膊,眼泪止不住地滑落,一会儿枕巾就湿透了“和你在一起以后,我流的眼泪,比以前任何时候加起来都多。”
我搂着她“是我不好,我再也不惹你生气了。”
“骗人,哪次你不是这么说,然后又伤我,虽然跟你在一起很多时候也很开心。”她顿了顿“太难了,真的太难了。”
万事开头难,开了头以后才知道,后面更难。
我从背后抱着她,给她暖背,她比我还热,就像一颗炭火,用了退热药之后,大汗淋漓,睡衣裤尽湿,我找了一套新的给她换上,她又变得冰冷,似乎怎么捂都捂不热。
到了填志愿的时候,我想报外科,咨询了袍哥,袍哥看了看我的手,因为上次受伤,中指始终有点伸不直,郑重地对我说“女生考外科可要想好,长时间手术对体能的要求很高,而且跟你竞争的都是五大三粗的汉子,最后可能只能去做甲状腺乳腺外科,这样普外功底不行,找工作的面很狭窄,我还是建议你考内科或者小科。女生还是生活舒适点好。”袍哥这么正经严肃,我都有点儿不习惯“再怎么说男女平等,也是说说的,男的上升空间还是大很多,特别是在外科。”
我报了肿瘤科,以后肿瘤病人只会越来越多,这个专业应该是饿不死的。
秦欢报了外科的研究所,外科实力雄厚,研究所的经费特别足,什么先进设备都有,研究员也都是国外引进的,希望也能做出世界级的成果吧。
雪梅考的法医学院本专业,这样把握最大,法医专业人很缺,尤其是学历高的,以后找工作也方便些。
我知道秦欢是在乎我的,不然她不会报本校的研究生,没有人会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所以那些肯远嫁的、肯放弃工作也要在一起的、肯在家相夫教子放弃其他社交的,都是很伟大的牺牲。
秦欢的童年在生病的痛苦和父母常年不在家的煎熬中度过,对感情的需求很高,如果别人为她付出了感情,她也会很努力地给予回报,毕竟小时候趴在窗边等爸爸妈妈而没有回应的感受,她不希望任何人再经历。
而我又是那么细致敏感,对于感情的占有欲太强,这是一种很不好的倾向,我看过一部电视剧《不要和陌生人说话》,我绝不能容许自己变成那样,但是内心对于另一半和他人过于亲密的动作又非常介意,或许我们非同一般的情感让我变得更加介意,更小心,更在乎,更提防,也更累。
我们的未来会怎么样,能不能把这个分歧磨合好,我不知道。
不过没有工作、没有收入、没有前途,就一无所有。所以一切都可以放第二位,先得把研考了,我默默地告诉自己。
在一个寒冷的冬日,我们宿舍三人走进了考场。
试卷很快就写完了,准备了半年的考试快速落幕,一点都不拖泥带水,我看着那成堆的书,慢慢把它们都叠起来,内科学,外科学,生理学,病理生理学,生物化学,西医综合,朱XX考研政治强化30天,李XX政治冲刺模拟题,英语历年真题…………堆完了居然比我都高,摇摇晃晃的,一碰,哗啦倒了一地。
方方经过第100次面试回来了,她每天穿着套装蹬着高跟鞋,描眉画眼一脸正气地就出去了,简历撒了几十份,初面,再面,再再面,还没进过终面,从每次回来眉飞色舞跟我们讲面试,到垂头丧气回来一言不发,吃盒泡面就睡觉,正是应了那句话,保研的人过着猪的生活,找工作的人过着狗的生活,考研的人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不过考研的考完研,一般就化身为猪或者狗了。
秦欢继续申请国外的学校,天天寄快递,写自荐信和推荐信,我想了想,万一考不上研怎么办,还是得去找工作,于是化身为狗,天天跟方方沆瀣一气。
秦远想卯足了发条一样,天天短信轰炸秦欢,秦欢有点厌烦,不过还是都在回复。我穿上方方的套装,开始投简历,拿到了一家软件公司的offer,这个公司是做电子病历和电子医嘱系统的,还做处方的电脑审查,一个月4000块,我一个月的生活费才500块,感觉天上在掉钱。我还考了公务员,应我父母的要求,父母总是希望子女工作稳定,在身边,学法医的能报考的专业不多,我报的专业竞争并不激烈,因为是水星监狱的狱警。
我跟方方聊了聊,方方嗤之以鼻的说“4000你就满足了?公务员系统稳定是稳定,不过小的做到死,大的死不做,你家也不是关系特别硬的,估计进去了就是做到死,老死一个科员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