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序良俗,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关键时刻就是个那暗地里捅的一刀。
“志远老师,多谢你在科里对我的照顾,我快出科了,能请你吃个饭不?”
“你是学生,还没挣钱,我请你吧。”
“你也是学生,就是补贴比我多点,想吃什么?这个周末有空没?”
“恩,医院食堂小炒部就不错,还近。”
“我打工钱也不少的,我们去水库吃鱼吧,听说水库鱼新鲜又便宜,风景也不错,我来了这么久,还没去过水库。”
“好。”
水库距离市区五十几公里,秋高气爽,山上的树黄的黄,红的红,把水库映衬得格外漂亮,水库边有很多农家乐,沿途一路都是砂锅鱼头,红烧库鱼之类的大招牌和巨幅鱼图片。志远开着小车带着我,她家在新疆开矿,据说是当地首富。
“你为什么要学医?”
“我喜欢,家里也挺支持。”
“但是学医挺辛苦的。”
“喜欢的话,不会觉得,有兴趣在。”
“你家里人不心疼你吗?”
“也心疼,不过他们也管不了我。”
“志远……。”我欲言又止,“秋天的水库真漂亮。”
“……。是啊。我的家乡,也有一大片湖水,天晴的时候,蓝天倒印在里面,就像一块蓝宝石。我爷爷是海王星市人,当年建立生产建设兵团的时候去的新疆,娶了当地的哈萨克姑娘,就扎根新疆了。所以考大学的时候他们就想让我考海王星大学医学院,大学没来,硕士还是要来海王星,他们对海王星有很深的故土情结,但是我觉得我的故乡是新疆,我生在那里,长在那里,本科我读的冥王星医学院。”
“冥王星医学院?你怎么会想到去那里?好远啊。”
“那时候就想离家远一点,况且冥王星医学院也挺好的,也算北方,南方太潮湿了。”
“那怎么又回到海王星医学院了呢?”
志远沉默了一会儿。
“因为我在一次学术会议做志愿者的时候认识了他。”
我们找了一家偏一点的农家乐,炖了一锅水库鱼。水库鱼鲜美又肥嫰,鱼腮帮子上有块三角形的骨头,我家那里管这块骨头叫“鱼仙”,鱼是龙变的,自带仙气属性,聚拢在这块三角形的骨头上。
“志远老师,许个愿吧,然后把鱼仙抛起来,如果在十次之内能站住,愿望就能成真。”
“灵吗?”
“很灵的。”
“那我倒有点不敢许愿了,万一知道实现不了,多伤心啊。”
“如果是鱼仙打了个盹儿,万一实现了岂不是很惊喜。”
志远点点头,许了个愿,然后开始抛鱼骨头,第一次没站起来,但是第二次就神奇地站住了。
“你这个愿望会实现诶。”
志远美丽的大眼睛闪了闪,又许了一个愿望,开始抛鱼骨,鱼骨一直没站起来,“肯定是因为桌子上有油,太滑。”我把桌子反复擦了两边“再抛呢。”志远越抛脸色越难看,但鱼骨还是没有站起来,十次满了。
她双手合十,又许了一个愿望,把鱼骨高高抛到空中,鱼骨顺着桌子边掉到了地上,弹跳着蹦了两圈,稳稳地站在了地上。
志远叹了口气,“命该如此吧。”
我忽然心中一动,也想来抛一抛
“我能考上临床硕士吗?”鱼骨头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稳稳站在桌子上。
“我和秦欢……。会在一起吗?”鱼骨头每次似乎要站稳,最后又啪地倒了,七次,八次,九次……。
我感觉汗从背后涔涔地往下流,是不是鱼仙用久了久不灵了啊,我握着骨头的手在颤抖,迷信活动真是不能搞,本来以为是玩玩的,结果被玩了。
鱼骨离手,在桌上跳了跳,斜靠在我筷子上,跟桌子形成了一个70度的角,这算是站起来了吗?
“算,就是曲折点吧。”志远安慰我。
我们坐在桌边,风穿过水库吹过来,带着树叶的沙沙响声,和水汽清新的气味。
志远把最后一点酒倒进杯子“六年了。”
“你爱他吗?”
志远望着空旷的湖面,“我只能回答,爱过。”
“她老婆要钱的事情我知道,老罗拿不出那么多钱的,她就是想让我出钱。”志远顿了顿“但那个人不是我。”
她眼神深邃,就像水库一样波澜不惊“每个人都年轻过,但不会永远幼稚。”
罗主任并没有离成婚,没有拿到1000万的罗夫人还是选择继续牢牢抓住罗主任这个不瘦不肥的长期饭票,至少可以分担一些养儿子的负担。罗主任的地下小情人是麻丨醉丨科的一个护士,并不是很惊艳的一个姑娘,也许婚姻最终都是要归于平淡朴实的,这样一个平淡低调得让人舒服的姑娘才是他的归宿,或许罗夫人也曾经是这么一个姑娘,但是抵不过岁月磨砺,终于相看两相厌。
麻丨醉丨护士辞职去了另一家医院,罗主任或许要在副主任位置上终老,罗夫人参加了瑜伽班,身上的行头的价位比以前多了一个零,踩着高跟鞋夸嚓夸嚓走过医院的长廊,毫不理会那些背后的目光。
志远通过一次次的面试,拿到了附院的工作合同,只要能拿到博士学位,就是海王星大学附属医院的一名正式职工了。
我的夹板终于可以拆掉了,这副画得满满的夹板我一直留着,如果说有一种爱叫刻骨铭心,那我对工作的爱刻了骨,对秦欢的爱铭了心。
天越来越冷,考研的日子越来越近,宿舍里的人都在加班加点的复习。雪梅也搬回来了,我跟她谈了谈,让她别放弃这次机会,毕竟考研也花不了几个报名费,读了硕士工作还是要好找很多,她想了想,决定跟我们一起考,如果是公费就读,不是公费的话就工作。
冬天天黑得早,海王星附属医院和医学院只隔了一条街,还是一条美食街,一到晚上,都是卖烤串的,一条街烟熏火燎,远远望过去好像着火了一样,一直要热闹到后半夜。
我和秦欢从医院里走出来,被冷风激灵得缩成一团,路过美食街,总会去点几个串儿暖和一下,秦欢的智齿还是时不时的发炎。
“拔了算了,万一考试的那几天发炎就很麻烦。”
“恩,也是。”
考得好,她可能会读研,考得不好,那估计就飞往美帝去做PHD了。我内心很矛盾,又希望她考得好,又不希望她考得好。
我在陶醉地吃烤馒头片儿,秦欢捅捅我“你看那是谁。”
我定睛一看“袍哥!”
袍哥在冷风里掏钱包,旁边站着一个天鹅般优雅的姑娘,不用看脸都知道,是志远。天天撸串儿喝啤酒看足球,边讲黄段子边割人胆囊的袍哥和志远在同一个画框里出现,是我始料未及的。袍哥回头也看到我了“草野,来嘛,一起嘛。”
我倒有点不好意思“袍哥,我吃完了,早点回宿舍了,快考试了。”
“好,注意安全。”袍哥跑过来,给我们每人塞了几串羊肉,“这家老板我认识,正宗新疆羊肉,绝对不是耗子肉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