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自习的时候,看着书,就开始递纸条,我上一次递纸条还是小学的时候呢,考数学,前排问我答案,我就写了一张纸递过去,结果被老师活捉,还把我妈喊去谈话了,年纪这么小就作弊,作弊啊,以后可怎么办,我妈把我暴打了一顿,之后我对小纸条有心理阴影,现在怎么又那么喜欢写了呢?
后来觉得小纸条太不过瘾了,我有这么多话要说,一个小小的纸条怎么装得下,直接把高数演算本拿出来,上着自习,一个大本子推过来推过去,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上自习效率还挺好的,那些四级单词好像在我脑子里生了根一样,忘都忘不掉。
一起起床,一起刷牙,一起吃早饭,一起上自习,一起吃午饭,一起上自习,一起吃晚饭,一起上自习,一起跑步,一起回宿舍,一起洗漱,一起上床,睡觉的时候她还要枕着我胳膊,恨不得挂在我身上,这可是平均气温36的夏天,宿舍还没有空调,只有一个违章电器小风扇吹点风。
就像两块牛皮糖一样粘在一起,拉都拉不开。
方方看不下去了“秦欢啊,是不是不枕着草野的胳膊你睡不着啊”
“是啊”秦欢笑吟吟的说,然后往我身边拱拱。
方方叹了一口气“你们知道什么是生不如死吗?就是停尸房有空调,而我们宿舍没有,而且还要吃狗粮,吃,狗,粮,哎……。”
不过据秦欢说,她从小失眠易醒,白天又容易打瞌睡,跟我睡一块以后,睡眠质量特别好,一觉睡到天亮,早上脑子特别清醒。后来分在两处,她总是要求我把胳膊寄给她,让她能睡个好觉。
雪梅说,她家教客户,一个初中的小姑娘要期末考试了,每天都要求补习,她的雇主让她住到家里去,这样省得每天来回跑,节约时间,都没要我们帮忙,飞也似得搬走了。
有人问苏木怎么样了?
根本没有关注好吗,什么叫我的眼里只有你,除了秦欢我什么都看不见,选择性失明了。
大学的期末考试有一种two week特质(为了押韵,不要计较语法),就是大家往往在考试之前2周开始醒悟,并且奋力K书,但成绩往往是 too weak,考试周在甜蜜的背背背中度过了。
这次我一点儿也不担心会挂科,因为考完了自我感觉特别好。
雪梅是勤能补拙型的,有超级详细的笔记。秦欢是技巧型的,押题特别准,秦欢的押题配合雪梅的笔记,再加上复印店的历年真题,我觉得自己考得还不错呢。
当然方方不用这些,她是天才型选手,脑子跟复印机一样,看一遍书,哪一页哪一行写的是什么,都清清楚楚,在后面的解剖学课上,解剖老师有一段精准的评论,“你们班有个同学,卷子答的太好,除了每个题全部答到得分点之外,跟书上的叙述,一个字,一个标点都没有差,月满则亏,我不得不给她98分,只能在平时成绩上扣点分了。”要知道解剖教研室以超级严格著称,那次我们班的平均分只有70,还是靠平时成绩拉上来的,所以事实上,她并不需要复习,她只是顺应节气,貌似看了一下书而已。
考试周结束,暑假开始了,我特别痛恨暑假,我们才在一起两周就要分开两个月,太残忍了。
一日三秋,一个暑假60天,那就是180年,宋齐梁陈朝代都换四个了,不行,太难受,太难忍了。
她要走了,那一晚,我没睡,她也不想睡,但还是打了几个瞌睡,什么都没干,就是相互看,看不够呢。
我说“你早点睡吧,明天还要坐车,累的。”
“不,我舍不得,舍不得闭上眼睛,明天开始有两个月看不到你,怎么能坚持下来呢。”她的手指沿着我脸的轮廓轻轻移动。“我要把你画下来,画在我心里。”
“就你那个画工,估计我在你心里就一个猪头样子。”
我无聊的时候做过一个统计,情侣之间的昵称,“猪”居然排在高位,仅次于“宝宝”,可能这两种都是能吃能睡无脑状态的生物吧,恋爱中的人喜欢相互喂食,而且智商为零,多肉麻的话都说得出口,还觉得很有趣。
天亮了,她的火车比我的先走,因为我想送她,舍不得她送我,说好送到公交站,她跟她老乡一起走,早早的来到公交站,公交车走了一辆又一辆,她拉着我的手不愿意上车,火车实在要开了,我狠狠心把她的行李往车上一扔,人往车上一推,车门啪一关,车开走了。
看她站在最后一排,脸贴着车窗玻璃,眼睛水汪汪的,好像收容站的流浪狗,我跨上自行车就开始追公交,公交开的快,一会儿就把我甩不见了,但是它要停站,要等红灯,我不用啊,一路闯红灯抄小道,忽近忽远的追着公交车,她的眼睛把我的魂魄摄走了,我就是游走在海王星市的野鬼。
公交车穿过整个城市,停在了终点站,秦欢迅速的跳下车,抱着气喘吁吁的我,一脸的泪。
“我把自行车停一下,送你进去。”
“这里自行车很容易丢的,快回去吧。”
“我舍不得你。”
“我也舍不得。”
我把自行车锁在路边,丢了就丢了吧,大不了吃一个月馒头。拉着秦欢的箱子走到检票处,我没票,进不去。
“快回去吧,我自己能行的。”
我被检票员挡在外面,看着秦欢一步三回头的往候车大厅走,忽然心生一计,跑到售票大厅,买了一张跟秦欢同一趟车最短途的票,从军人快速进站口混进了售票大厅。秦欢刚刚找到位置坐下,正在擦眼泪。我跳到她面前,她吓了一跳。
“你怎么进来了。”
我晃了晃短途票“我送你上车,能多看你一会儿是一会儿。”
秦欢靠在我怀里,拽着我的衬衫,鼻子一抽一抽的,就像一个小动物,就好像刚开学的时候,我们因为雪梅的事,在操场初次拥抱的时候一样,我心里一动,把衬衫脱下来,把她的眼泪鼻涕擦干净“你带回去吧,记得帮我洗干净开学带给我。”
她抬着略红肿的眼睛看着我“嗯”
火车马上就要开了,我把她的行李放好,铺位和小桌子收拾了一下。
“这次我真的要走了。”我跳下车,跟秦欢挥挥手。
秦欢跟我说着什么,但是火车汽笛太响了,我听不到,只能看到她的嘴型,无声的说着 “我。爱。你”。
火车开走了,带走了我的思念和牵挂,我全身没有一点力气,快速骑车的疲乏,和她的离开瞬间把我掏空了,我只剩一副躯壳,握着那张短途票,缓慢的飘出火车站,还好自行车还在,但是我已经没有力气把它骑回去了。
随后的一天,我在空荡荡的宿舍无所事事,其实我有很多事情要做。床是和她一起睡过的,残留着她的气息,但是她不在了,食堂是和她一起吃的,但是现在挑出肉丝也不知道要给谁,自习不用上了,坐下来,翻开高数演算本,上面是她娟秀的小小的字,洗漱,我为什么会买这么大的一个脚盆,脚放进去却没有第二双踩上来,空空落落的,只能默默擦擦干,再把水默默的倒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