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可以葛优躺看春节联欢晚会了，我照例挤在父母的大床上，磕着零食，父母也很享受这个过程，后来搬家，他们定了一个更大的床，说是将来全部躺下一起看春晚都不怕掉下去，如果你们女儿每年一直这样跟你们挤着看春晚嫁不出去，你们会急死吧？事实证明，是的，会急死，还会想尽一切办法不惜代价的把女儿推销出去。

春晚倒计时刚刚数到0，主持人在说“新年好”的时候，我家的电话响了。

那头是秦欢的声音“草野，新年好”

“新年好……。”耳边是震耳欲聋的烟花和爆竹的声音，她说什么，我都没大听清楚。

之后的每一年除夕，十六年，不论是我在家，还是在云南，还是在哪里，不论当时我们身边人是谁，秦欢总会在0点准时祝我新年快乐，每一年，我和她都会接收和发送无数的拜年电话、短信、微信，但是0点这个时刻是唯一的，这个时候，即使通讯不瘫痪，短信能发出，也只有那么一条。

我会或早，或晚，或不发，但她年年如此，这件事，很惭愧，我之前一直都没有想到过，只是现在在写这篇文字，慢慢的回忆，突然发现了这个规律。她一直认为我是她的唯一，但是我却因为自己的幼稚、无知、猜忌、懦弱让她受到了那么多的伤害。

拿起手机发消息给她：

“你每年过年都0点准时祝福我，谢谢你”

“怎么突然想起来说这个”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来了，你每年第一个祝福都是给我的，但是我今年只能做第一个祝你劳动节快乐的人”

“因为我爱你啊，傻瓜。劳动节快乐!”

大年初一，我接到了苏木的拜年电话，她跟我说她也都过了，并且成绩不告诉我（考太好，怕刺激我），并且向家里的长辈一个个的问好，问我和她一起逛街帮长辈挑的护膝是不是合适，是不是够暖和。

寒假不长，很快我就背着满满一箱子家乡特产登上了回学校的列车。家里找了关系给我买了卧铺，所以比回家的时候舒适了许多，火车照例是开开停停，慢悠悠的翻山越岭，秦欢比我晚一天到学校，倒不是我打定了主意要去接她，而是车票实在太紧张，晚了实在没有票，不然我肯定是要赖到最后一天才会离开舒适的老窝。

我又是宿舍里到的最早的，一通洒扫之后，我排了排列车到达时间，把方方、雪梅、苏木、秦欢挨个儿接回学校。

大家都没有挂科，虽然再次离家是痛苦的，但是再次重逢是愉快的。

大家把各自家乡的特产拿出来，满满当当的铺了一桌子，之后当然是开学大聚餐了，宿舍之间还相互串门，相互品尝。

晚上大家都洗漱完上床了，秦欢提着暖壶看着我，我笑了笑，打了一大盆水，把脚踩进去，她飞快的坐下，脱了袜子，踩在我脚上，她手上和脚上的冻疮已经完全好了。

“回到家有暖气，一周就全好了”

“嗯，我问了我妈，说预防冻疮最好的办法就是活血和运动，改善微循环。”

“那我们每天跑步吧”

“跑步我会喘”

“那，打羽毛球吧”

“好，这个我喜欢”

秦欢掏出一个锦袋递给我，里面是一方红色的印石，印纽是个绵羊头，我摸了摸，刻了“草野”两个字。我握住她的手，手指上有个茧子。

“好久没刻了，高考荒废了”秦欢不好意思的笑笑

我却一阵心疼。

这方“草野”红章一直是我的私章，也是藏书章。现在书架上那些个《实用心电图分析》《胸部影像学图谱》《牛津肿瘤手册》之类的书上，都有它的痕迹，我手写的信也会敲章封口，当然，手写信基本都是寄给秦欢的。

“我也有个东西送给你”

我拿出那一方绿色的印石，是的，我也刻来着，但是太费神费手了，我只刻了一朵莲花，秦字不够有特色，“欢”的小篆实在太复杂，一看我就打了退堂鼓，她在我心里，就是这么一朵亭亭的莲花，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我想靠近她，但不敢亲近她。

就这么，手上已经起了个泡儿，况且，我刻的是阴文，她刻的是阳文，她费了多久神，我知道。

有时候，当你做着相同或相似的事，方才能领会到当初他人付出的辛苦，养儿方知父母恩，就是如此。

秦欢抚摸的那方绿章，眼神里流露出些许欣喜。

“我们睡吧”她说。

躺在床上，秦欢忽然拉起我的胳膊， “咔”的咬了一口

我被惊的一哆嗦 “你属狗啊？”

“我属老虎，你不是知道么？寒假想我没有？。”

她转过来，眼睛如同一潭秋水一般，引诱得人想跳进去。

“那我不是羊入虎口，我妈说，秦欢肯定是你好朋友，总打电话给你。”

秦欢幽幽的看了我一会儿，叹了口气背过身去 “睡吧。”

是的，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们之间除了好朋友，还能存在什么关系。

就像海棠，就像苏木，大家都是契合度那么高的朋友。

为什么会思念？可能是因为处的久吧，我也想我家的猫啊。

为什么我做什么都喜欢跟她在一起？可能因为一个宿舍方便吧。

为什么会心悸？可能是因为不习惯靠那么近吧。

为什么不愿意接触他人的我会愿意天天抱着她？可能是因为我学医宅心仁厚吧。

为什么我想靠她近一些，再近一些，再近一些，直到…………

我大脑的沟回不是太深，光看看书就够那些神经元忙的了，其他的事情，不想了不想了。

新学期，课程比原来有趣了一些，跟临床基本一样，所以我的进度和秦欢基本相同，有一次我们一起上自习，我问秦欢，既然课程都一样，那我们两个专业有何不同，就这么巧，这个问题马上被***思想概论老师解答了。

“法医专业的同学们，你们知道你们毕业了会做什么工作吗？你们知道未来五年会学哪些课程吗？你们知道哪些是你们的主干课程吗？我们学校每年会有20%的学生出国深造，如果要申请国外的学校，你们知道，现在你们要往哪些方向准备吗？”

这一连串的问题让我陷入了思考，我一直以为，学了法医，以后就干法医了，但是到哪里干，干什么，这个真的不知道，我们和临床到底有哪些区别，我还能转去别的专业吗？我要不要出国，成为一个像李昌钰那样的法医？

在老师的指点下，学委方方找学院要来了五年的课程设置，我请大四大五，以及已经毕业工作的学长学姐，来作演讲交流。

苏木是班长，她很支持这些活动，她的父母都在公检法工作，对这个行业比较了解，她建议，可以找一个海王星市权威一点的法医界人士来做个规模大一点的讲座，一方面信息比较全面而有说服力，另一方面，对我们这届学生也比较有印象，将来实习或者找工作或许能加点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