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问的就是一句废话,跟我说有什么用?一我不是医生,二我又不在北京,三那是梅姐哎!梅姐!
梅姐倒没在意我问这种废话,说,昨天我也紧张的够呛,中午他就一直说肚子疼,我一开始以为吃坏了什么东西,后来看不对劲,就叫了小冯(包子姥爷的司机)送我们到医院,很快就确诊是急性阑尾炎,然后就准备手术,昨天晚上大概九点多进的手术室,很快就做完出来了。专门找主任做的,很顺利。半夜麻药劲儿过了以后,他一直哼哼唧唧的喊疼……。
在哪个医院?我打断梅姐之后还是问这种无厘头的问题,好像我能马上赶到一样。
协和,主任是他姥爷的老相识,亲自给做的……。
我叹了一口气,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突然觉得自己挺没用……。
梅姐说,他刚醒,今天已经没那么疼了,不过还是很不舒服。让他跟你说说话。
然后我听见梅姐把电话递给包子……。
包子……我叫了一声,有点忍不住要掉眼泪,我仿佛能看到那小子在病床上的小可怜样……
包子声音明显没什么底气,轻轻的叫了我一声,我问,还疼么?他说。不疼了,我妈说,就说不疼,就不疼了……
看来麻药没伤着他那精明的小脑瓜,还挺哲理……。
我又想哭又想笑……
我说,我马上去陪你哦,你等着……。
他嗯了一声说,那你快来……。
我眼泪一下就出来了……。
梅姐又把电话接过去说,你别听他的,你好好陪家人,这大过年的,他过两天就出院了。没事儿的。
过什么年?都这样了还过什么年?我声音有点大,有时候我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生这些奇怪的气。说来就来,而且多数不合时宜,让人讨厌。
还好,梅姐不和我计较。轻轻说,你别气,你小时候不也得过么?这也正常……
是的,我也得过阑尾炎,肚皮上有疤,梅姐知道。
我长出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说,你怎么样?累不累?
梅姐说,没事,还好。
我尽快赶回去。我说的很坚定。
梅姐说,不用,你们全家一年团聚不了几天,本来都不想告诉你的。
不知怎么的,我有种特别泄气的感觉。有一种深深的挫败感,没着没落的……。
可能我在梅姐的心里,真的,没什么担当吧……
我说,那你好好照顾他。我先挂了……。
挂了电话,情绪降到冰点,头闷闷的。
我继续往前走。
张演明显在慢慢走着等我,她看我走过来,问我,包子怎么了?
小涛可能想问包子是谁?不过张演用眼神制止了他问出来,还示意让他先走。小涛点点头,快走几步,追上弟弟妹妹他们。就剩我和张演两个在后面。
我说,包子急性阑尾炎,昨天晚上动的手术。
张演问,现在怎么样?
我说,麻药劲儿刚过,一直喊疼……。
张演问,你回去么?
我点点头,我想尽快赶回北京,不过要跟家里找个理由。
张演点点头。
这事儿想想也神奇,张演居然表示理解。
家人都理解不了的事情,张演能理解。
为什么?
我不能跟我妈说,我儿子病了,我要赶紧赶回北京。我妈妈会被吓出心脏病的。可是我要是说,我一个朋友的儿子病了,我要赶回北京。我妈妈更是理解不了。正如梅姐说的,大过年的,别人儿子病了,我着急忙慌回去,家里人实在是很难想明白的。
我也想不出怎么跟家里人说,要是说单位有急事。其实很不靠谱。我爹和我领导时不常的就见面,这种事情瞒也瞒不过。我实在好像没有什么理由,忽然放下一家人一年中难得团聚的这几天,提前回京。
按计划我还有大概三天才回去。如果我按原计划,等我回去,包子都快拆线了……。我什么忙都帮不上。
我心事重重的走着,张演在我旁边,捏了捏我的胳膊,没说什么,和我一起走。
太阳快要下山了,夕阳映红天空,麦地上也照出一片金红。
弟妹们看我明显接了一个电话以后情绪不高,没有再提一起吃火锅的事。
小涛接了个电话之后提议大家都去他家吃晚饭,说是二姨已经在家等着我们了。
我说我有点累了,就不过去了。让他们去。
然后我们在路口分道扬镳,他们都往二姨家去吃晚饭,我自己牵着小狗,往家走。路过小卖部,买了根火腿肠,掰着边喂小狗,边往家走。
回到家,爸妈都不在。估计也去二姨家了。过年就是这样聚着吃饭。我把小狗送到大婶家,在大婶家胡乱喝了碗粥,就回家坐在台阶上想心事。天黑的很快。我也懒得开灯……。
一切的一切都源于那个不能说破的事情,这就是我愁苦人生一个终极无解的难题。我要存活于两个世界,两个不能有什么交集,不能相互明确交待的世界……
大概不到九点的样子,爸妈和张演一起回来了。看来他们晚上也是去二姨家团聚去了。原来二姨夫今天晚上在饭店摆了一桌,把大家都叫了过去了。他是有多显摆这个准儿媳妇喔……。
进了门,我妈问,坐这里干嘛?也不开灯。
我打哈哈说,思考人生呢哈哈……。
我妈说,思考什么人生?赶紧去收拾一下东西,明天你陪着张演一起回北京吧,她公司有紧急的事情,你们正好做个伴。
我一惊?满心疑惑……
其实我也不知道张演是具体怎么跟大家交待的。总之可能就是说她公司突然有了急事,要提前结束假期赶回去。这是大家能理解并且无法求证的事情,毕竟我们都觉得外企肯定很剥削人另外歪国人也不过春节,张演被紧急召回没什么不对。而张演可能又提了干脆我们一起回去,路上也有人作伴。这也是让人提不出异议的好建议。
因为我妈肯定想,这样也好,一是路上两人作伴很靠谱,家长永远觉得自己的孩子一个人出门是不太安全的事情。二是我反正没两天也到假了。早回去准备准备休整休整上班很安逸。
我边答应着,边疑惑的看着张演,她冲我眨了眨眼睛。笑的时候,眼睛亮亮的。
我二姨夫连我们回去的飞机票都帮我们买好了。他们这顿饭吃的够有效率的。至于张演是怎么跟小涛说的,我没有求证过。
第二天早上早班的飞机,机场在我们临近的一个城市,早上5点多就要起来往机场赶。二姨夫开车送我们。
我连忙回房间,收拾了一下箱子。我妈也开始给我们收拾要带的东西,我一份,张演一份,都是些特产什么的。
我在房间正把东西往箱子里塞,张演走了进来。
我问她,你怎么说的?
她说,就是阿姨说的咯,我们公司紧急召回我嘛。
我抿了一下嘴,说,谢谢你啊。也替我谢谢你那及时雨一样的资本主义公司。
张演切了一声,看我把衣服叠整齐,往箱子里装。
她突然说,我的保留怎么办?
我哦了一声?才想起来,原来是今天爬山输给她那事。
我说,你开口吧,别说那保留了,你帮我这么大忙,就是让我以身相许我也在所不惜啊!……
一高兴,我又开始满嘴跑火车。我是真的高兴,这么大的问题,可以化解于张演的无形。
张演笑着说,那你以身相许吧……
我说,行,明天回京咱们就领证去。在小涛追杀我之前,咱们先把生米煮成熟饭。
张演笑着摇了摇头,说,那你还是留着你的身吧。我就要你最初的信仰。
我一下没反应过来,看她拿起了我那张少先队员的照片,才反应过来。
张演已经拿着我那张照片,转身出了我的房间…………。
留着我的身吧?呵呵……看来你对心很有把握嘛……张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