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你是有点怕秦莺啊。”说这话时,我和王江正在二楼的餐厅吃饭。
“大小姐嘛,”王江摇头苦笑,然后叹了口气,“嗨,其实也不尽然。”
“嗯?”
“建鹏离婚后我一直在想,假如没有我,他可能就不会踏进同志这个圈子,没准儿就不会和秦莺离婚,也许后来也就不会出事。”
一连串的“可能”、“没准儿”、“也许”差一点把我绕蒙,但是我总算明白了他的意思。
“照秦莺的脾气,如果她知道真相,她不得杀了我?”
我同情地笑笑。
“他们俩感情原本很好的。”王江若有所思。
“那后来怎么会——”
“还不是因为我?我现在真后悔啊。”王江看着我,“没错,真后悔。”
王江很早就盯上了鹏,说不上喜欢,但心里始终痒痒的。他很珍惜和鹏的友情,唯恐稍有不慎,满盘皆输,他从不敢轻举妄动。
但机会每每在无意中被创造出来。一次两人一起去外地出差,被客户招待喝花酒,两人都被灌得酩酊大醉。半夜回到房间,他们连澡都没洗,直接就倒在了床上。
王江并没有向我讲述他当时的心情,或许连他自己也无法说清,然后该发生的都发生了。
那是鹏的第一次,也是他与王江的唯一一次。
“我和你说这些,你不反感吧?”王江有点紧张。
“还好,”我笑笑,“你也不想想我是干什么的,如果这些都受不了,我还能活吗?”
“那倒也是。”王江递给我一支烟。
那一夜,清醒后的鹏,让王江终生难忘。
出乎他的意料,绝对出乎他的意料。
鹏迷惑地看着他,半晌不语,痛苦的目光就像一把刀。
王江语无伦次,稀里糊涂说了一大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王江,咱们是哥们啊。”鹏总算开口了。
王江无言以对。
“我们忘了今天的事儿吧。”他看着王江,“咱们今天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一丝羞愧袭过王江的心头。
鹏摇摇头,对王江说,“你别太在意,我们往后该怎样还是怎样。”他叹了口气,“你知道吗,我心里难受是因为刚才我感受到了欢娱,我太对不起秦莺了。”
“他这么说?”我也很意外。
“是啊,他的确就是这么说的。”
“那他后来怎么和张小——”
“那是因为张小出现了。”
虽然很多个午夜,我在电脑上能见到大洋彼岸的小,对他多少有些直观的印象,但是王江的描述,还是给我展示了他的另一面。
那时我们已经回到房间,坐在床上喝啤酒。王江一口气点了两打啤酒,看样子这个夜晚我们都无法入眠。
小和王江也是在会所认识的,那个会所就在鲁迅博物馆边上,当年在京城也曾火爆一时。两人都常去,一来二去,就混个脸熟。后来当一切该发生的都发生过了,两人也成了朋友。
那时小刚结束一段感情,外表略有些落寞,但是在会所却疯狂至极。据小后来告诉王江,他只是想报复,但究竟想报复什么,连他自己都不清楚。王江常为小疯狂的举动心痛不已,却也无力回天。
那时小还在上学,时间很充裕。偶尔王江有些什么娱乐活动,也会叫上他,在他心里,他越来越像个小弟弟。有个晚上,他们去工体唱歌,那天恰好鹏也在。
一直到最后,王江都不清楚小和鹏是如何搭上了线。他只是注意到,小在会所消失了。他问过小,但小随意就搪塞了过去。不管怎样,他都为小的变化而高兴。同志这条路太艰难了,他希望每个人都能开心些。
几个月后,当鹏和小一起出现在他面前,他才恍然大悟。事后他分别追问过小和鹏,但二人总是顾左右而言他。他并不是个八卦的人,也就没再问什么。虽然他与他们分别有过关系,这样的情形多少令他尴尬和郁闷,但看到两个人一天比一天恩爱,他还是由衷地高兴。
真正让他疑惑的,是鹏的变化。那一夜鹏清醒后痛苦的表情让他刻骨铭心,无论是爱,抑或愧疚,鹏的心里都放不下秦莺。为什么小出现后,鹏会坦然接受?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同志嘛,在国内的环境下,很少能有长久的,所以他基本上也没考虑他们两个人的未来。他有时隐隐地担心,他并非不熟悉秦莺,那是个柔中带刚的女人,绝不是个省油的灯,有朝一日,让她得悉内情,他真不知道事情会如何收拾。
出乎他的意外,鹏不仅为此而与秦莺离婚,而且居然要移居国外,与小长相厮守。当然,他不知道鹏的所谓计划,但即便如此,对鹏的决断与勇气,他也是极为钦佩。
但是,结局竟是一场悲剧。
鹏出事后,王江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他总是把这一切与那一夜的放纵联系起来,在他眼中,那一夜就是一切的起点,尽管这样的想法没有任何佐证。
我大致能理解王江的心情,但是我想这不会是今夜的重点。果然,喝了三瓶啤酒后,他点着烟,摇头苦笑,说,“寒队,这些天你不在,可把我憋坏了,想找个说话的人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