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又接连抽了两根烟，这样刘建勇能获得更多的思考时间，这是我们惯用的伎俩。与犯罪分子打交道，必须讲究各种技巧。别看刘建勇表面上很冷静，他内心早就会惊慌失措了。

我不得不佩服刘建勇的心理素质，看来他这个特种兵没有白当，虽说我们刚刚开始交锋，但我已经预感到这会是一场漫长的战斗，不仅要斗勇，更重要的是斗智。

我们抛出了两颗重磅丨炸丨弹，第一个是我直接说出了三个被害人的名字，并直指他杀害了其中的两人。或许除此之外，他还犯有其它的罪行，但仅仅这些，就足够决定他的命运了。显然，他也清醒地认识到这一点，从目前的迹象看，他是一个骄傲的人，不会试图抵赖。但是我们能否获得完整的供词，那就另当别论了。

第二颗丨炸丨弹就是老洪手机里那张江宏受审的照片。很明显，从一开始刘建勇就在保护江宏。也许他曾心存侥幸，以为我们只是怀疑江宏，或只是掌握了很少的情况，需要在他这儿打开突破口，但是那张照片彻底地击碎了他的幻想。给我们的直觉，他和江宏关系极好，断然不会相信江宏出卖了他，就如同他不会出卖江宏一样。但是老洪说的那番话让他心生疑窦，他一定会思索我们如何找到了他，而且是在抓获江宏之后。

凭心而论，我喜欢他的性格，换作别的场合，没准儿我们就称兄道弟了。这样的人，我不愿意去欺骗他，但是我公务在身。

再回到审讯室时，刘建勇仍旧垂着头，但是他的余光一定看到了我们。我和老洪对视了一眼，努努嘴，老洪坐到审讯席前。

“刘建勇，想了这么长时间，想明白了吗？”

“有什么明白不明白的？”刘建勇动动身子，“我说警官，咱能换个姿势吗？这手铐在后边太难受了。”

“你还知道难受？”老洪笑着问。

我摇摇头，走上前去，他抬头看着我。我取出钥匙，盯着他的眼睛，“刘建勇，我们都知道你是特种兵出身，你要弄点什么动静，可就没劲了。”

“看您说的，”他笑了，“我怎么能干那种丢人的事呢？再说，你们这么多人呢，还怕我不成？放心。”

“我能放心吗？”我晃动着钥匙。

“这就看你了。”他盯着我，“从北京来？”

“是啊，从北京来，被你勾过来的。”

给刘建勇解开手铐是个冒险的活计，毕竟他是特种兵出身。好在屋子里我们有几个人，身手也不算弱，我决定赌一把。

一切顺利，我把手铐在他的身前重新铐好，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谢谢你，警官。”他露出一丝笑容。

我也笑了笑，抽出烟，递到他的手上，给他点燃。“还行，像个爷们。”

“看你说的，”他吐出一串烟雾，“什么叫像？本来就是。”

我回头看了看老洪，他笑着摇摇头。

“是就好啊，”我也点着烟，“那大家都痛快点吧，你也知道，没有确凿的证据，我们也不会抓你。”

他淡淡一笑，不说话。

“你自己想想吧，”我看着他的眼睛，“可惜了江宏了。”

“可惜？什么意思？”他抬起头。

“江宏死了。”

“他死了？”

“是啊，他死了。”

“怎么死的？”他的神情变得冷峻。

“自杀。”我看着他，轻轻说出这两个字。

他微皱眉头，深深地吸了口烟，被手铐铐住的双手微微颤抖。

“刘建勇，我告诉你，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叹了口气，走回到老洪身旁。

“他怎么自杀的？”刘建勇抽完最后一口烟，把烟蒂扔到地上，用脚踩灭。

我看看老洪，他接过话头。“他被我们抓住了，和你现在一样，趁我们的人出去就自杀了。”

“所以我们得好好看着你。”我说。

“用不着，”他缓缓摇头，“我才不会自杀呢，我没什么怕的了。”

“你这么说，是觉得江宏因为害怕才自杀？”我追问。

“我可没说啊，我没那个意思。”他似笑非笑，“我怎么知道他想什么呢？”

“真的吗？”

“当然。”他抿抿嘴，停顿一会儿，“能告诉我他是怎么死的吗，你们不也是铐着他吗？”

“哎，”我轻轻摇头，“我们搜身不彻底，他口袋里有纸币，我们分析他用纸币打开了手铐，然后解下自己的鞋带上吊了。”

刘建勇侧头想了想，又伸出带着手铐的手在裤子的口袋边比划。

“怎么，你不信？”

“我信，太信了。”他笑了，继而眼圈红了，“他绝对做得出来。”

刘建勇的神情让我有些意外，这是他被带到警局后第一次真情流露。

“事已至此，我就不瞒你们了，”刘建勇吞咽了两口唾液，“那两件事都是我干的。”

房间内的空气仿佛凝滞了，我们静静地看着他，等待下文。

“但是江宏你们抓错了，那些都不关他的事。”他把头转向我，“你说的没错，他真是可惜了。”

我的心猛地提了起来，我侧过头看看老洪，他的眼神里也充满了惊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