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请示领导，我们聘请了专门的审计公司，进驻伟龙公司查账。

接待我们的自然就是孙海涛。除了略显憔悴，我看不出他有什么异样，有一刻我甚至怀疑，王江所说的那些事是否真的发生过。

孙海涛把小会议室腾了出来，简单寒暄，审计公司的人就开始了查账工作。大多数的员工坐在敞开式的写字间里，看了我们几眼，就都埋头工作了，没人说什么。

“能找个抽烟的地儿吗？”我问孙海涛。

他看看我，点点头，“你跟我来。”

我们穿过前台，走出大门，走廊的顶端放着几个沙发。

“就这儿吧，这儿允许抽烟。”

我们在沙发上坐下来，我抽出烟，递给孙海涛一支，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去，我为我们点着烟。

“寒队，怎么这么大动静，又有什么新发现吗？”

我打量着空旷的走廊，任何一个人走过来，都能被我们发觉，我们的谈话不会被别人偷听。

“没什么，前几次来也没有仔细查过，例行公事而已。”

“哦，大概要多久？”

“那得看查账的进度，我问过审计公司的人，他们说可能一周左右吧。”

“寒队，我理解也会配合你们的工作，但这样对公司很不好，员工也都人心惶惶。”

我回头望了望窗外，玻璃幕墙给外面的世界蒙上了一层蓝灰色。“这个就得靠你们自己做工作了，我想给大家解释明白，他们不会有什么别的想法，毕竟这是命案。还有，你和公司的人说一下，如果谁有什么想要说的，可以随时找我们。”

“好吧，”孙海涛掐灭烟，站起来，“我去和大家打声招呼，先不陪你了，有事儿你找我。”

“等一下，”我叫住他。

孙海涛一愣，僵立着。

“你坐下，我还有话。”

他注视着我，缓缓坐下。

“王江找过我。”

“他找你，和我有关吗？”孙海涛的眼睛里充满了戒备的神情。

我轻轻一笑，“当然和你有关，”我看着他，“他把这几天的事都告诉我了。”

“什么？”孙海涛摇着头，“他疯了？”

“我看他就快疯了，他和你联系不上，不知道你什么情况，都快担心死了，连我这条路都想出来了。”

“他真是的，”孙海涛轻轻叹气，“他真是个孩子。”

晚上回家，我站在昏暗的走廊取出钥匙包准备开门。夏夜的风顺着敞开的窗户涌了进来，吹在身上阴森森的，冥冥中，好像有什么人就在我的身后窥探我。

我停下手上的动作，钥匙插在锁孔里，钥匙包垂向下方，无力地晃动着，我的后背一片发麻。我转过身，打量着寂静的走廊，远处的楼梯间的磨砂玻璃门后，有个黑影动了一下。

我的心提了起来，“谁在那儿？”我低吼。

楼梯间的门应声开了条缝儿，紧接着一个脑袋慢慢探了出来。我下意识地把手伸向腰间，打开枪套。

“寒队，你回来了，是我。”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但我一时想不起来是谁，灯光很昏暗，我也无法看清他的面孔。只见一个人影打开磨砂们，手里拎着什么东西，快速地向我走来。

我定睛一看，哑然失笑，原来是王江。

“你小子鬼鬼祟祟躲在那儿干嘛呢？”

“等你啊，我都等了半天了。”

我哭笑不得，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他一句，“手里是什么东西？”

“啤酒，我在楼下扛了一箱上来。”

我终于打开房门，迅速打开灯，闪身让开，“进来吧。”

王江拎着啤酒走了进来，我依次打开所有的灯。

“没那么夸张吧？”王江把啤酒放在地板上，打量着我。

“职业病，”我头也不回，“要是多两个你这样的，我开多少灯都没用。”

我检查了所有的房间，一切正常。

“不想过了，拿这么多酒？”我在餐椅上坐下。

“就一箱嘛，才二十四听，对了，没买到别的下酒菜，就有几袋花生米。”

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王江低下头，又抬起来，“寒队，我今天特别想喝酒，没问题吧？”

“都几点了？你不回家了吗？”

“我和家里人说出差，晚上可以不回去。”

“你倒是心宽，那就喝吧，你等一下。”我在冰箱里扫荡一圈，捧回一袋鸡翅、两袋肠，“没别的东西了，对付喝吧。”

王江没说话，扯掉瓶盖，一股脑喝了大半罐，然后才想起来，碰碰我手里的易拉罐，“来，寒队，喝酒，真他妈地痛快。”

我一仰脖一口气把酒喝干，然后把手中的易拉罐捏扁。“你小子，还是那件事？”

“嗯。”他的目光游移不定。

“电话里我不是告诉你了吗？”

“我想听你当面讲，”王江定定地看着我，“你见到他了，是吧？他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