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王江，我躺在床上，遥望着窗外的黑夜，久久不能入睡。

在整个侦查过程中，除了我们，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明确指出所怀疑的对象。当然，这些我们早就分析过，但是，同样的话从另一个人口中说出，无疑是我们所期望的佐证。

在与秦莺的交往中，让王江觉得蹊跷的，是突然间是秦莺不再关注鹏的事儿。王江一度以为是秦莺逐渐丧失了对鹏的兴趣，但最终他意识到，秦莺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她找到了其它的更直接的消息来源。

“更直接的消息来源？”

“那是我的感觉，因为秦莺话里话外，对建鹏的行动了如指掌，她甚至对建鹏与张小的关系都一清二楚。”

“哦？”

“有一次秦莺打电话，痛骂男人，说男人没一个好东西，”王江苦笑，“他说建鹏欺骗了她，我也不老实，根本不说实话。”

“你怎么说？”

“我自然矢口否认，她一串冷笑，说我们这样做，早晚会遭报应的。”

秦莺曾直言，早在离婚前，她即雇佣过私家侦探，但即便离婚后的很长时间，她对王江也装作一无所知，真是个莫测的女人。

“然后呢？”我问。

“我们一直不怎么联系，一直到建鹏出事前。”

“出事前？”

“建鹏出国，要办理资金来源合法证明，那是我帮他在公司办的。当时我就想，没有不透风的墙，要不了多久，秦家父女就会知道。果不其然，没几天秦莺就给我打了电话。”

“她给你打电话，都说什么？”

“她直截了当地问我，建鹏是不是要出国，我推脱说不清楚，她反问不是我办理的资金证明吗，我说除了出国，那也许有别的用途。她气急败坏，警告我为虎作伥没什么好结果，这下把我惹火了，我说你们两口子的事自己掰扯去，别把我夹在中间，就挂了电话。”

“这么说，从那个时候起，她就知道王建鹏要出国？”

“应该是吧。其实我真不愿得罪她，毕竟在她家老爷子手底下做事，我能混到今天，挺不容易的，但是她太过分了。”

我能想象到秦莺乖戾的另一面。

“我被堵在地库的前一周，秦莺打过四个电话，都是问建鹏出国的进展，尤其关注他出国的具体日期。我原本就不知道，就算知道了，我也不会告诉她。当然，我根本就没想到后来建鹏会出事儿，我只是和秦莺在赌气。”

我点点头，剩下的事我应该已经知道了。

“然后我就挨了这一刀，紧接着建鹏就出事了。寒队，你说这里面会没有联系？”

我未知可否。

“想着这个女人，我都觉得后怕，当初差一点就有人介绍我们认识了，那样没准儿现在躺在地下的，就不是建鹏，而是我。”

我皱起眉头。

“这一阵儿，秦莺又是隔三岔五给我打电话，闲扯些别的，但话题最后总会转到案子上，问我是否得到了什么消息，或者丨警丨察找没找过我，我都和丨警丨察说过什么。”

我记得第一次和王江一起吃饭，他曾接到过秦莺的电话。

“而且——”王江欲言又止。

“而且什么？”

“我前几天去总行汇报工作，在走廊上偶遇秦行长，他特地把我叫到他的办公室单独谈话。”

“嗯？”

“事情怪就怪在这儿，我们这个级别的人，他平时根本都不理，再说，他又不是我们的直管领导。”

“你们都谈了什么？”

“当然是工作啊，除了工作还能谈什么？”王江笑了，“和某些人谈话，你不能听他说些什么，要揣摩出言辞背后的意思。只是在最后，他暗示我可以获得提拔，又顺便说了一句，建鹏的下场太可惜了。”

“你想说明什么？”

王江看着我，叹了口气，“这个你还用问吗？这些我原本都不想说，真的，我混到今天不容易，而且一切都是捕风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