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到“大事”这个词,我差点笑出声来,王江很诧异,我连忙摆了摆手,说,“不关你的事,我听不了这个词。”
“怎么?”
“有一次我参加一个发小的婚礼,他老爸致辞,谈到结婚是一件大事,就突然忘了词,一遍又一遍重复‘这是件大事’,‘这是件大事’,大家都忍不住偷偷地笑。你这一说,我又想起他爸了。”
“也够难为他爸的,”王江的表情放松了,“其实谁都有紧张的时候。”
“就是啊,”我把烟掐灭,“人都会紧张,那不算什么大事。你别着急,慢慢说,到底怎么了?”
“哎,都怪我。”王江懊丧着脸,“我和王江的事,我写了个帖子,是真实的记录,我把它发到网上了。”
“发到网上?没事闲的啊?你就不怕被人肉?”
“写的时候根本没想那么多,就是觉得那很美好,值得记录下来。后来意识到了,我就把帖子删了。”
“嗯。”我静待下文。
“也怪我多事,你说帖子我都删了,我还写什么啊?不接着写不就没事了?”
“你一直在写?”
“嗯。”他点点头,“前一阵孙海涛非要看,我就发给他了,谁承想他直接就下载到桌面上了。”
一定是被某个人发现了,我想。
“前几天他老婆偶然用他的电脑,他压根就没想起这回事,等他反应过来,一切都晚了。”
“他老婆在看你的帖子?”
“是啊。”王江叹了口气,“他脸都绿了,他老婆根本不理他,把帖子从头到尾看完了。”
“你用了真名?”
“那倒没有,不过熟悉我们的人肯定知道那写的就是我们。”
“他咬着牙不认账不就结了?”
“我也是那么说,但是,”王江摇头苦笑,“但是他不想欺骗他老婆,当时就认了。”
任何一个人都能想象到局面的严重性,如果只是一个女人,可能还好说,但如果他老婆发现他背着自己找了个男人,那会颠覆一切。
“他为什么要那样做?”
“也许你不理解,其实我们都有愧疚感,他实在不愿继续欺骗他老婆了。”
透过烟雾,我看着王江,坐在我对面的就是一只陷入绝境的困兽。我记得小曾经说过,王江在妻子面前从不避讳,我甚至因此觉得他很无耻,难道他也会内疚吗?
我抓起烟,放在鼻子下闻了一会儿,然后点燃,问王江,“为什么和我说这些?”
王江看向我,表情捉摸不定,“你反感这些?”
“那倒不是,”我摇摇头,“我只是觉得怪,你们这事儿应该是很隐秘的,为什么要告诉我呢?”
“你不反感就好,”王江的眼神透出一丝感激,“一会儿听完了你就明白了。”
“那好,你继续讲。”
王江端起酒杯,我们碰了杯。
“寒队,和你说这些,我自己也挺不好意思。”他苦笑。
我不置可否。
“他们家里已经闹翻天了,你知道,女人都是歇斯底里的。”
“结果呢?”
“结果?”王江咧了咧嘴,笑了,“也不知道那女人是怎么想的,也许是自己骗自己吧,她根本无法相信他是个同志,竟认为孙海涛是个好孩子,一定是受了坏孩子的勾引,一念之差才犯错的。”
我被他这句话逗笑了,“然后呢?”
“那女人竟然要见我,而且要和孙海涛一起见我。”
“她要见你?你和他们见面了?”我有些惊讶。
“能不见吗?”王江愣了一下,笑了,“我怎么能让他自己面对呢,那样我不就成了个逃兵吗?”说完,他自己干了杯酒。
听他讲了这么久,这句话让我第一次觉得他还是个爷们。换作别人,那样的场合或许躲还躲不及呢。
“那不是太尴尬了吗?”
“是啊,尴尬,尴尬极了。但是我也得去啊,就是要我的脑袋,我也得去。”
我端起酒杯,他看看我,也把酒杯端起,我们碰了杯,干了。
“不过场面比我预料的好多了,”王江继续讲,“他老婆没有哭闹,很理智,她只是让我们当着她的面发誓,再不来往。”
“你们照做了?”
“不然又能如何?”他反问。
“那你们——”
“事后我们就通过一次电话,他打给我的。我告诉他我不能没有他,他说他也一样,但是现在没办法,我们得挺过这一关,暂时就不要联系了。”
“应该,他现在面临的压力太大了,你应该理解他。”
“我知道他压力大,但是你知道吗,寒队,我根本控制不住自己,一想到有可能失去他,我跳楼的心都有。”
我看着他,不知道接下去该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