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缓慢的车流,鬼使神差,我把车拐入花园东路,停在藏书馆门前。
难得地正点下班,我忽然发现自己没什么地方可去。还不是高峰期,咖啡厅里没多少人,高耸的举架使空间看起来更为空旷。
我习惯性地向老位子看了一眼,当我意识到这一举动的含义时,我皱皱眉,继而苦笑。我点了杯咖啡,又叫了份牛肉饭,然后抱了一摞《三国演义》回到座位。
抽了半包烟,看了十几个故事,我真正地放松下来,沉浸在一千八百年前的滚滚红尘中。记得小时候,我看到过一张郭凯敏的照片,郭凯敏神情专注地在看小人书,旁边的题目为“求索”。如果有人给我照张相,估计会和他的神情差不多。
当我推开厚重的木门走入黑夜,夏的气息扑面而来。我倚在车门上,点着烟,仰望深邃的夜空,痛快淋漓地吐出一串长长的烟雾。
回到家,洗澡、上网,桌面静悄悄的,不说安了,小也不在。我怅然若失,木然地注视着屏幕。自从接手了鹏的案子,不知不觉,我的生活潜移默化地变化着。
我转动烟盒,看着它在书桌上划着圈,然后抽出一支,夹在鼻子下闻了一会儿,又放进烟盒。如此几次反复,我终究不能抗拒它的诱惑。
淡蓝色的烟雾在我的眼前升腾,我看着它慢慢消散,心中一片空灵。连抽了两根烟,我想起枕边那本关于地图的原版书,站起来,看看窗外的黑夜,准备关闭电脑。
正在这时,一个鲜艳的橘黄条在屏幕的右下角闪动起来。
我在心底轻轻叹了口气,坐下来。我操作鼠标,不知自己的心情究竟是兴奋,还是隐隐的悲哀。
是那个神秘的“王建鹏”。
到现在,面对这个神秘的鹏,我早就没有了惊悚的感觉,我只是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能带给我些惊喜吗?
“好久不见啊。”
“是啊,我一直在出差。”
“最近天气不错啊,让我想起了我们一起走过的夜晚。”
虽然明明知道他不是鹏,我的眼前还是不禁闪现出斑驳的地面上我们狭长的身影。
“还记得我们在街心花园穿行的那次吗?印象中那好像是我们唯一的一次。”
“当然。”我又抓起一支烟。
“其实那个晚上我本想和你好好谈谈的,但很遗憾。”
“为什么遗憾?”
“哎,都过去了,不说了。”
我发了个无奈的表情。
“人啊,都不知道珍惜。只有死了后,才忽然惊觉,竟然可以知道很多事,明白很多道理。”
他又开始装神弄鬼,我轻轻一笑,键入,“你都知道什么?”
“比如,有个男人用物理疗法给女人降温。”
“还有?”
“某个男人设计抓了一对同性恋。”
我眉头紧锁。“还有?”
“某个男人,在南口。”
“南口?”不像的预感让我心惊肉跳。
“男人用窗帘裹着一个昏迷的女人。”
我目瞪口呆,手中的烟被攥成一团。
的确,那个晚上当我抱起聪兰时,她处于一种近乎昏迷的亢奋中。
黑夜撕碎了我的记忆,到今天,除了耳边顺着车窗涌入的呼啸的夜风,其它的回忆都成了碎片。
我自己都搞不懂,我没有愤怒和伤感,只是心底隐隐地疼,我不知那疼痛是为她、为我,还是为了我们。
我也不知道什么时间她清醒了过来,我抱着她打开房门,径直奔进卧室,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在床上。裹在窗帘里的身体蜷缩着,她睁开了眼睛,眼神无望而呆滞。
我看了她一眼,转身来到客厅。我平躺在沙发上,从口袋里取出烟,木然地吸了一支又一支,无神的眼睛盯着白色的天花板发呆。
猛然,我像想起了什么,冲进卫生间,打了盆热水,又拿了条毛巾,回到卧室。我把毛巾在盆里投了投,拧干,来到聪兰身边。
她还是我离开时的姿势,眼睛微张,就像没看到我这个人。我缓缓地扯掉那层厚厚的棉布,熟悉的身体一点点暴露在我面前。
聪兰机械地配合着我的动作,就如同一具失去了生命的躯壳。我手中的毛巾慢慢地从她的脸上滑过,清理着她每一寸的肌肤。
在她白皙的脖子上,有三个青紫色的印记,分外刺眼。我当然知道那是什么,有几次,聪兰热衷于在我的身上留下同样的印记。回想起我们曾经的情景,我的心像活生生被挖出来一般。
我的手,隔着温热的毛巾,在熟悉的身体上向下游走。我不敢太过用力,但还是在她的皮肤上留下了一片又一片红晕。终于,我的手接近了那片黑色的丛林。
那片茂密、被滋润过的黑色还残留着些许光泽,凌乱成一绺一绺的,在它们的下方,那个平日我用手指挑逗的地方微微张着,稍有些红肿,如泣如诉。
我闭上眼睛,在心中重重叹了口气。我重投了毛巾,折成方形,敷在红肿之上。我的手指停留在上面,隔着温热,抚摸那片红肿。
聪兰强忍着,没有发出任何声息,但是小腿还是下意识地曲了起来,这个举动马上让我联想起别墅中她微微颤抖的小腿。
我的胃抽搐着,上下翻滚。我拽起毛巾,绕在食指上,顺着那开张的间隙伸了进去,在内壁上来回擦拭,每抽出来一次,就在毛巾上重新寻一块地方,再缠上自己的手指,伸进去。
终于,我再也无法抑制那排山倒海般的汹涌,奔出卧室到卫生间,趴在马桶上大声地呕吐。恶臭伴着混杂的颜色,充斥了整个世界,最后,我泪眼朦胧,只剩下了干呕,还有残喘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