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又见到你了。”红色的字体迅速出现在屏幕上，我的眼睛一直没离开小，他正端起水杯喝水，没有任何打字的动作，

不是小，神秘人不是小。

“是啊，真巧。”我继续键入。

“你很忙啊，”小的声音传了过来，“还在和其他人聊天？”

“就是昨晚和你说的那个人。”我看着小。

又一行红字出现在屏幕上，“抽烟还那么凶吗？”

“哦，你问你朋友了吗？”小问道。

我在键盘上键入“是”，然后回答小，“没问。”

“也是，弄那么清楚干什么，网络原本就是虚幻的。”小又露出笑意。

“还是少抽点儿吧，伤身。”红字再次出现。

我注视着相邻的两个对话框，一边是血红血红的字体，一边是小平静略显苍白的面孔。小说得对，网络原本就是虚幻的，那么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吗？

“我先接个电话。”小笑笑，转身离去，隐约我也听到“嘟嘟”的电话声响个不停。

我看了眼红色的字体，键入“尽量吧。”

“口是心非。”

我盯着迅速出现的红色，不知道接下去该说些什么。

“在家？”

“嗯。”

“我想想，应该是十八楼。”

我心中一震。

“如果我没记错，是1806吧？”

“你怎么知道？”我压抑着心中的疑惧。

“为什么我不能知道？”紧接着他补充，“我去过。”

“你来过？”我转过头向门口扫了一眼，那儿静静地，有些暗。

“确切地说，应该是跟踪过你，也不全对，或者是守株待兔吧。”

“？”我的手有点颤抖。

“很简单啊，就那几栋楼嘛，几次就能搞定。第一次看你进哪个单元门，第二次等你进了电梯我再进单元门，电梯上的数字告诉我电梯停在十八层，我想那应该就是你住的楼层。第三次我先赶到，看见你进了小区，我就乘电梯先到十八层，然后在楼梯间等待你，等你开门时我就知道你家在哪儿了。不复杂，是吗？”

我后背一阵发冷，有几次我离开电梯，真的感觉好像黑暗中有一双眼睛窥视着我。我猛地回过头，书柜上的玻璃反射着明亮的光。

我长吁一口气，问，“为什么这样做？”

“寒栢，你还不知道吗，我喜欢你。”

看着这一行字，我有些发呆。

“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想了解你。每天晚上我们都在一起走，我实在是太好奇了。”

“你和我说你要回家，直接走高速路，其实你是安排好了，在后面跟踪我？”

“就那几次，其他时候都直接回家了。”

我沉默。

“生气了？”

“没有，只是震惊。如果生气，也是生自己的气，被人跟踪了都不知道，他妈地还是个刑警呢。”我回想起刚参加工作时的跟踪岁月，不禁摇头苦笑。

“答应我，别生气。如果还能见到你，我绝不会和你说这些。”

这话怎么听着都有股凉飕飕的感觉。

“我把那些都放在心里。我爱小，你知道的。”

这没法不是鹏。我有些恍惚，忽然不知自己身处何处。视频上的小重新在镜头前坐定，给了我一个淡淡的微笑。

“电话打完了？”我问小。

“打完了，清算的事。”小点点头，“对了，我这儿需要一份鹏的死亡证明，我不知道他家人办没办。如果没办，你就帮帮忙，或者我让王江去找你。”

“都行。”

“他家人不知道他在美国办公司，也不知道这儿有一笔钱。”

“哦。”我不知道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胡乱地应答了一声。

“算了，不说那些了，越扯越远了。”红字再一次出现在屏幕上，“说点儿轻松的吧。”

“好啊。”我键入。

“还喜欢穿仔裤？”

“是。”

“我记得你好像就没穿过别的裤子，而且还都是501。”

我想了想，笑了，还真是那回事儿。“你说的没错。”

“还有，你喜欢穿衬衣，不管什么天气，你上身永远是两件，里面是衬衫，外面是别的衣服。”

那确实是我的习惯，我不习惯在穿着上罗里啰唆，贴身的是一件衬衣，外套随着季节变化，从夹克一直到滑雪服。“你观察得不够细，我下身也永远是两件，我是一裤一衩制。”

“一裤一衩制？”

“一条丨内丨裤，一条仔裤。”

“冬天也那么穿？”

“是。”

“我算服了你了，我就不行。”

我身上渐渐发冷，我猛然意识到，如果没有经年累月的共处，我的穿衣习惯无法被叙述得如此准确。“你到底是谁？”

神秘人停顿一下，然后屏幕上又出现一行字，“我是王建鹏啊，你怎么了？”

我沉默。

“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们明天再聊吧。88。”红色的字体最后一次出现。

我木然地打出“88”，看着另一个窗口里有些发呆的小。“小，问你个问题。”

“忙完了？”他笑笑，“我看你都顾不上我了，和谁聊得那么起劲啊？”

“小，你知道我住在哪里吗？”我没理会他的问题，径直发问。

“知道大概的位置吧，你不就住在鹏小区对面吗？怎么了？”

“具体的楼号和楼层知道吗？”

“不知道啊。”

“鹏没和你说过？”

“没有啊，可能他也不知道吧。”

我看着他，下意识地摸起烟，叼在嘴上，然后又拿了下来，“鹏和你都说过我的什么，比如我的穿衣习惯什么的？”

“我想想，他好像说过，你穿着很随意，很干净。”

“只是这些？”

“就是这些啊，不然还能说什么？”小看着我，“你今天可真奇怪，到底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我苦笑，“刚才和我聊天的人不仅知道我住在哪儿，而且我的穿衣习惯人家门儿清。”

“那也没什么奇怪啊，可能是你的熟人吧。”

“如果是熟人就不奇怪了，你知道吗，他自称王建鹏。”

“谁？”小明显紧张起来。

“王建鹏，”我重复着，“从第一次开始他就自称王建鹏，你还记得那天我冷汗直冒吗？”

小瞪着我的眼睛，脸色苍白，喃喃道，“栢，你别吓唬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