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所料,刘旭碰了一鼻子灰,秦莺软硬不吃,冷嘲热讽,摆明了要看我们的笑话。本来我们的举动就有些牵强,也难怪秦莺根本不理我们。回来后,刘旭感慨连连,说好像还没碰到过这么难缠的主儿。
“我真同情王建鹏,谁要是摊上这么个女人,可真是倒了八百辈子霉了。”
有人说过,女人之间极易产生敌意,尤其是相互不服气的时候,看来这话说的没错儿。我打量着刘旭,忍不住笑了。“至于嘛,多大回事啊?”
“还至于嘛?你没看看她多气人。”刘旭气不打一处来,
“就好像你比人家强多少似的。”
“你什么意思啊?”刘旭斜睨着眼睛,“我怎么了?我比她贤惠多了。”说完她自己也乐了,“我说可没你这么干的,敢情吃香的、喝辣的时候你老人家亲自去,这得罪人吧,你就把我给踹过去了,还在一边说风凉话。”
“净瞎说,我什么时候吃香的、喝辣的了?我警告你啊,说话得凭证据。”
“哼,”刘旭甩甩头,不理我的茬儿,“我怎么觉得不对劲儿啊,头儿,你有没有搞错,咱们可是一家的,你胳膊肘怎么向外拐啊?”
我眯缝着眼看着她,苦笑不止。
“哦,我明白了,”她装作恍然大悟,“孤男寡女,原来是这回事儿。”
我绷住脸,忍住不笑出来,我才不会让她得逞呢。
刘旭认真地看了我半天,叹了口气,“世风日下啊,典型的滥用职权。”扭扭头走了。
不过刚子还是带回了好消息。
鹏出国的资金来源,从一开始就是我们关注的重点,很多犯罪的滋生,都和财产相关。关于鹏最后存入的两百万和秦莺家里那两百万之间可能的关联,我们讨论了很多次,那实在是太巧合了,巧合得让人无法不生疑。我们一直想调查清楚,可苦于找不到突破口。但是我们又没有别的线索,最后只能决定硬着头皮上。
鉴于我和秦莺的交往,我自觉不适合参加这次的询问。这是一次突然袭击式的行动,关键就是让秦莺和家人没有任何心理准备。我安排刘旭负责秦莺,刚子负责秦莺的母亲。
我们设计了严密的方案,重中之重是时间点的把握,不能让被调查的两人有互相通气的机会。事实上,我们的确做到了这一点。
秦莺的母亲退休在家,刚子他们一直在门外等候。当刘旭确认秦莺可以和她谈话后,刚子才按响秦家的门铃。
秦莺的母亲很意外会有人追问那两百万的去处,按照刚子的说法,是明显地有些慌乱,但很快她就恢复了镇定。她解释说,两百万是借给亲戚做生意,但被问及究竟借给谁,她却支吾了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说是他家老秦那边的亲戚。她还说,秦莺那个户头是她开的,平时也是她在管理,秦莺很可能不知情。
这里面一定有问题,只是它和鹏有关吗?我们仍一头雾水。
因为和小的那件事,我连着几天都没上线,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躲什么。晚上喝了点酒,洗完澡,身上还有些燥热。我点着烟,下意识地坐在电脑前,按动开关,屏幕响了一下,渐渐闪亮。
我靠在电脑椅上,吐着烟雾,看着电脑启动。蓝色的界面上,红棕色的字体快速闪动,熟悉的音乐传来,屏幕上出现了那个经典的画面。
我的桌面很干净,因为实际上我很少用电脑。忽然,屏幕上跳出一个提示框,提醒我有人要求加我为MSN好友。
我多少有些奇怪,这个MSN的账号我是为了和小联系专门注册的,没有告诉过其他任何人,怎么会有人加我呢?
可是想起在QQ上的遭遇,我很快就释然了。我这个人还算本份,注册资料上填注的基本上都是真实的信息。隔三岔五,白色的小喇叭就会在屏幕的右下方闪烁。我曾经加过几个,全部为女性,年龄介于十八到三十五之间,话题无一例外,全部和情感有关,还有一个上来的第二句就是“我都湿了”。我把他们全都删了,从此再也不理会加好友的请求。
过后我想,都是年龄惹的祸。或许是她们以为我这个年龄的男人,都有一定的经济基础,而且不像毛头小伙子那样满怀爱情信条,比较好勾引吧。
我轻轻一笑,登陆QQ,安仍不在线,他的空间也没有更新。我看看屏幕的右下角,小也没像往日一样及时出现。
我的心里一阵空虚,我把即将燃尽的烟掐灭,又点了一支。
在这个寂静的午夜,找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聊天,也胜过孤独地坐在电脑椅上吧。我叹了口气,看着提示框,移动鼠标,点击同意。我没有分组,因为加上这个新来的,我的好友也一共只有两个人。
等了一会儿,并没人和我聊天,我不由得有些失望,也许那个人现在已经离线了。算了,还是回到床上看书吧,那本原版书还有一大半没看呢。
我掐灭烟蒂,准备关电脑,这时,那熟悉的橘黄色的长方条又闪动起来。我摇头苦笑,紧接着小的面孔就出现在我眼前。
“几天都没见你上线啊。”
“是啊,这几天忙。”我顺手又点了一支烟。
“真是因为忙吗?”小似笑非笑。
我笑笑,没说什么。
小看了我半天,然后问,“那天怎么不声不响就挂断电话了?”
“我累了。”
“累了?也对啊,我也是精疲力尽。”
“小,别再提那个了,”我摇摇头,“那是唯一的一次,好吗?”
“为什么?”
“我忘不了安。”
小仔细地看着我,点点头,说,“我明白了。”
这时,橘黄条再次闪动,或许就是我刚刚加的人吧。我双击,对话框出现在屏幕上。
“你好。”
“你好。”我想了想,也键入这两个字。
“等你好久了。”
“是吗?”
“我真的等你很久了。”
“哦。”这个人还真是执着。
“你在和其他人聊天?”小问我。
“是,刚加的。”
一行字又出现在屏幕上。“我是王建鹏。”
“哦。”我顺手打了出来。这个时代,谁会在网络上留真名呢?王建鹏也好,李建鹏也罢,无非只是一个符号。我从嘴中取出香烟,拿到烟灰缸上弹烟灰,忽然觉得哪儿有点不对劲儿,我盯住那五个字呆住了。
“你怎么了?”小的声音传来。
“你等一下,”我打断他,然后快速地在键盘上键入,“你是谁?”
“我是王建鹏,你不记得我了吗?”
我一阵眩晕,屏幕上那暗红色的字体就像一片绵亘的血泊,我仿佛又看到那个寒冷的清晨,冰冷的水泥地上鹏那双无助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