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我开始了禁毒丨警丨察的生涯。
当然,我们真正的兴趣不在于我已经接触的那些人,藏在他们身后的大鱼才是我们想要的,只是我们只有那样才能接近他们。
慢慢地,我开始参加行动。第一次参加行动时,我扮演一个验钱的马仔。我很紧张,说话的声音都有点发颤,幸亏师傅经验老道,几句话就给遮掩过去了。在接下去的时间里,我逐渐适应了各种不同的角色,游刃有余。师傅说我天生就是干禁毒丨警丨察的料,不仅胆大心细,而且演什么像什么。
十年的时间,我参与了各式各样的案件,数量自己都记不清了。最危险的一次,我们抓捕毒贩,我却被他们用微冲顶住脑门,扣为人质;最紧张的一次,我孤身一人,与十几个人周旋了七个半小时;最懊悔的一次,是我射出去的子丨弹丨形成跳弹,击中自己人的左肺叶。
有些人用“行走在刀尖上的人”来形容我们,其实大多数时候我们自己都不那么想。经历的事情多了,人都会变得麻木。我没有什么崇高的理想,于我而言,那只是工作,充满诱惑与刺激的工作,我喜欢。
我受过几次伤,都不算严重。有一个黄昏,我趴在毒贩汽车的行李箱上,被疾驰的汽车带行两公里,最后在一个拥堵的路口,毒贩被迫踩刹车。我被狠狠地抛在地上,但第一个反映还是拉开车门,铐住毒贩。路上的司机都以为我们在拍电影,纷纷给我们让出路来。一直到增援的同事赶到,我才意识到我的左腿摔伤了。
就是在那次休养的过程中,我和聪兰见了第一面。
说来也奇怪,一直也没想过要谈恋爱。当然,睡梦中的我也渴望女人。或许是工作太忙,我无暇他顾,也可能我还没到谈恋爱的年龄,总之,我一点都不着急。
但是,老妈早就坐不住了。一有时间,就在我的耳边念叨,什么谁家的孩子又结婚了,什么她的哪个朋友又抱孙子了。我总是一笑置之,告诉她我自己会处理,有时被说烦了,我会不由自主地冲她嚷上两句。
一直到我百无聊赖地在家里养伤,妈妈隐晦地暗示我有人在说闲话。真不知道那些人哪来的那么多管别人闲事儿的时间。那一年我就快三十了,也许真的该考虑结婚了。看到妈妈那焦灼与失望的眼神,我第一次感到内疚。
我答应了妈妈,妈妈喜出望外,马上列出一大堆存货,让我哭笑不得。最后我选择了聪兰,原因无它,只是她的职业。在高校当老师,有很多空闲的时间,每年还有两个假期。对于根本无暇照顾家里的我,这或许是个最好的选择。
于是,在那个暖暖的秋日午后,寂静的小月河畔,我见到了聪兰。
对聪兰,我谈不上什么特别的好感。受过高等教育的人,素质一般都差不到哪儿去,两个人组建家庭,不就是想稳稳地过一辈子吗?
但是我承认,当我倚在河边的栏杆上,面对斜阳,看到聪兰长发飘飘款款向我走来,我的心弦被微微地拨动了。
很显然,聪兰也愿意和我继续交往。按她后来的说法,是相中了我这个人事儿少,随和。我们见面的时候不多,正常的休息时间正是我们的工作时间,狡猾的毒贩从不会在光天化日下进行交易,罪恶都是隐藏在黑暗中。
大多数时候我们都是通电话,偶尔发发短信。我这个人懒,宁可拨通电话,也不愿意两只手在键盘上按个不停。她喜欢我和她耍贫,而那正是我的强项。每每电话另一头儿的她都会被我逗得“咯咯”直笑。每当在执行任务的间隙,我站在昏暗的路灯下,拨通她的电话,我的心中都充满幸福。
我从不对她提及工作,女人就是应该被男人宠着的,没必要让她们担心。再说,虽说我们的工作有危险,但如果自己搞不定,还做什么禁毒丨警丨察?
时间转瞬即逝,春节到了。她没有回上海,我也难得地享受到一个短暂的假期。我第一次把她领回家。家里人欣喜异常,对聪兰赞不绝口。酒桌上谈及婚事,聪兰说父母都不在了,她自己就可以做主。就这样,婚事定了下来。
吃过晚饭,母亲把我拉到一边,说,“她一个人过节多孤单啊,干脆就让她留在这儿吧。”
我隐晦地向她说了这层意思,她只是笑笑,不置可否。
我并没太放在心上,剩下的时间都用来教她玩电脑游戏。她属于那种心灵手巧的女人,没用多长时间,居然和我的水平不相上下。
夜幕更深了,我看看表,马上就十点了。我问她晚上怎么安排,如果要回去,现在我就送她走。
她回避着我的眼神,问,“你想我留下吗?”
“想,”我很干脆,“但是你拿主意。”
“那我不走了。”她淡淡地说。
在那个深夜,当我进入她的一刹那,我看见她的眼睛噙满泪水。她咬着嘴唇,指甲用力地抠着我的后背,一声不发。
激情退却,她幽幽地说,“我是你的人了,这辈子如果你要对我不好,做鬼我都不会放过你。”
我本来想和她贫嘴,可是一看到她哀怨的眼神,我的心里就充满了怜爱,到嘴边的话也生生咽了下去。我捧住她的头,所有的承诺都化为温柔、缠绵的深吻。过后我才意识到,那居然是我们第一次接吻。
我们在蓟门桥北买了一套小两居,那里离她的单位不远,步行二十分钟也就到了。聪兰秉承了上海女人的天性,精明能干。我干脆当起了甩手大掌柜,装修、购置家当都由她一手负责。
有一个晚上,我们照例通电话,她告诉我,邻居到我们家参观了,对家里的一切都赞不绝口。
“必须地,也不看看总设计师是谁。”
“你少贫。你猜人家问了我一句什么话?”
“什么?”
“她说这么长时间只看见我一个人里里外外忙活,问我是不是没男人。”
“他大爷的。”我们同时笑了出来。
终于,我结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