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该说的是你,”老爸合上书,“跟你说过多少回了,他都那么大了,自己什么不知道?成天瞎操心。”
“哎,这再过两年啊,妈想给你带孩子,也带不动喽。”老妈晃晃头,走了出去。
我对老爸说去上会儿网,然后回到我的房间。我打开电脑,登陆QQ,安的空间没有什么变化。我叹了口气,开始拱猪。
两年多以前的那个傍晚,就是在这儿,我和安互留了电话号码,然后我扔下家里人,跑到了通州。如果那天我不上QQ,这一切还会发生吗?
晚上,我照例在遗址公园跑步。四月的北京,春天的气息越来越浓。路过路灯时,我看到旁边的树上已经长出了嫩叶。记得上学时,我是每天早晨跑步,那时候最喜欢的就是春天。看着马路两边的枝条,经过冬的洗礼,一点点萌芽、变绿,再长出满树满树的绿叶,真是赏心悦目。
小月河在我的身边静静地流淌,只有在有落差的地方,你才能听到缓慢的水流声。下午妈妈提起聪兰,让我的心就像身旁的河流,被微风吹动,起了一些涟漪。
不提不愿意想,但现在我发现对她多少还有一丝牵挂。或许是我多虑了,聪兰是个很懂照顾自己的女人。然而离婚前的那一幕,就像一个诅咒,不时地出现在我的噩梦中。
经历了那些事,她还会是原来的样子吗?离婚后,我们一直没有任何联系。虽然我们仍共处于一个城市,但在一千七百万的人海中,除非故意,我们再相见的几率趋近于零。
我们只是过客,没错,彼此生命中的过客,就如同这世界上的大多数人一样。曾几何时,我们有机会白头偕老,但是我们自己放弃了。一直到今天,我都不明白是谁先松开了自己的手。
曾经?我想到了普希金的那首诗,难道曾经就是我的宿命吗?
意识到自己竟然能想到诗,即使在黑夜,我的脸也一定红了。都这么大岁数的人了,还胡乱浪漫什么?我紧跑几步,出了公园大门。
回到家里,洗澡、上网,我又遇到了小。
“问你个问题。”
“说。”他笑笑,“很少见你这么严肃。”
“我严肃吗?”我也笑了,“我是想问你,你觉得王江那个人怎么样?”
“怎么?对他有兴趣了?几天不见,你进步神速啊。”
“你少扯。我今天碰到他了。”
“哦,原来如彼。”小眨眨眼,“怎么说呢,算是挺好的一个人,讲义气,又有担待。”
“你们都说他和鹏的关系好,究竟好到什么程度?”
“这个不好形容吧,总之,应该是很好的哥们。”
“会有你们这样的感情吗?”
“不可能,”小的回答斩钉截铁,“他们只是机缘巧合,有过那一夜。”
“哦。”
“怎么,这和案子有关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忽然很好奇。”
“鹏只对我有感情,我是说同性。王江也有人啊,要死要活的。”
“要死要活的?”
“我只是那么说,他们感情也很深。你知道,他那个是个双。”
“双?”
“双性恋啊,笨!就是男女通吃。”
“啊。”我点点头,恍然大悟。“你们和他熟吗?”
“不熟,根本就不认识。王江说他羞于见人。”
“连鹏也不认识?”
“不认识,王江把他藏得可严了。”
“你确定?”
“我确定。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不是,”我笑着摇摇头,“那我比你们都幸运啊,我今天也见到他了。”
“是吗?他长得什么样?”
我瞪着他,不说话。
“我是不是有点八卦了?”
“嗯,算吧,”我笑着说,“不过那个人还行。”那是个沉默的人,我在心里说。
只过了三天,我又看到了那个沉默的人。当然,和他在一起的,还有王江。
还是那间日本料理,橘黄的灯光透过薄薄的纸,洒在房间里,木格门把我们和外界隔离。
这本是我所希望的,可是接到王江的电话时,我却有些犹豫不定。当然,我还是来了。
王江和孙海涛,隔着桌子坐在我的对面,两个人的神情都有些拘谨。从我踏进这个房间起,那份拘谨就从未消失过。
我叼着烟,冷冷地看着他们。无论从哪个角度说,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可以算得上是个优秀的男人。可是他们凑在一起,我却不由得有些不寒而栗。
我想到了鹏。
一个是鹏在北京最好的朋友,一个是鹏的得力助手,两个都是深得鹏信任的人。鹏或许是个很谨慎的人,从我们的交往,还有小对他的描述,都可以证实这一点。他从来不会把自己的全部暴露给同一类人,即便是小,他深爱着的小,也对他的其它的生活近乎一无所知。
可是,这儿却有两个人,可以毫不费力地把他的不同面目揉和在一起。在他们面前,鹏就是个透明人,没有多少秘密可言。如果鹏知悉真相,他肯定也会不寒而栗的。
问题的关键是,这一切究竟是巧合,还是早有预谋?如果是蓄意的,坐在我对面的两个人,无论对谁而言,都是可怕的对手。他们究竟想达到什么目的?
假面,这个世界充斥着假面,就如同现在的我,还有对面的他们。
我当然不会天真到以为王江他们不会怀疑到我们,尤其是在他们摆脱了危险之后。仔细斟酌,我们的行动还是有一些漏洞。可是,人们不都是在演戏吗?关键是要演得像那回事罢了。
“寒队,我就不说谢字了,这杯酒我俩敬你。”王江看了孙海涛一眼,两人一起端起酒杯。
“用不着,”我也连忙端起酒杯,“这我多不敢当啊。”
“寒队,我们是真心的。”
“嗯。”我点点头,三个酒杯碰到一起,我们一饮而尽。
王江又倒了酒。
“其实那天我们也有些不好意思,他还吃了点苦头。”
“寒队,都过去的事了,我们不说了。”王江锐利的眼神在我的眼前闪过,“再说,你们也不是故意的,不是吗?”
“是啊,我们也没有办法。”我摇摇头,“那天有人不停地报案,本来这不应该归我们管,派出所去就行了,可是报案电话打到队里,我们也没法不去。”
虽然他们早就听过这种解释,但还是不约而同地对望了一下。
“我这两天就想你们的事儿,你们不会是得罪什么人了吧?”
“不会啊,我们能得罪谁?我们能有什么得罪人的事儿?”王江微皱眉头。
我看看他,又看看孙海涛,“好好想想,没遗漏什么?不然这容易后患无穷啊。”
孙海涛又看了王江一眼,王江摇摇头,说,“我真想不出来。”
孙海涛倒真是沉默寡言,除了我来的时候和我打过一声招呼外,基本上一言不发。不过喝酒他还算敞快,我们一连干了几杯。
“也真是巧了,你们俩我还都见过面。对了,前一阵子你们一直协助调查,我在这儿借花献佛了。”在我的提议下,我们又干了一杯酒。
“就是,寒队,建鹏的案子怎么样了?”
“我们还在调查。”
“还没什么进展吗?”
“这个,不好说。”我笑笑。
“哦,我明白了。”王江点点头,“咱们喝酒。”
今天这个场合,只能点到为止,我不可能对鹏的案件表现出更多的兴趣。其实无论从哪个角度说,他们也都应该很关心鹏的案子,奇怪的是,他们居然也只是点到为止。
“小孙今天怎么了,话不多啊。”我把目光投向孙海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