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江的确比孙海涛难对付,他倒是有问必答,只不过一概矢口否认。我们在研究计划时,我一再强调决不能对王江动手,否则按照屋里那几个人的脾气,他早就吃了大亏了。
“你小子有种,不承认是吧?你看看这些照片是什么?”
“那能证明什么?没错,我们在做爱,仅此而已。”
“做爱?你还要脸不?两个大男人在一起乱搞,那也叫做爱?”
“那不是做爱是什么?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好,你承认是做爱,没错吧?”
“没错,我承认。”
我心中暗自叹了一口气,口袋已经打开了,就等着你钻呢。
“你挣了多少钱啊?”刚子的声音有些得意。
“什么多少钱?你们少埋汰人,我们是正大光明的。”
“正大光明?亏你好意思说,我们怎么没去抓别人啊?”
“我哪儿知道你们。”
“不说是吧?那没用。我看看,哎,这小子还真他妈地值钱,比那些鸡贵多了。”
这回王江没吱声,估计他不明所以。
“一次三千,三次就是万元户啊!这钱挣得真容易”刚子夸张地说,“除了这次,以前你还卖过几次?都是和谁?”
“你们少放屁。”王江的声音变得愤怒了。
“呵,你还敢在这儿骂人啊?有本事啊!”刚子猛地拍了下桌子,“你小子老实点,我告诉你,别自己找苦吃。”
“就是,”黄勇接过话茬,“再说,那边都承认了,你死扛着有什么用?”
“承认?他承认什么?”
“行,你听着啊。”黄勇给他念了一段刚才的讯问笔录。
“不可能!”王江大喊一声,紧接着冷笑,“你们就这么陷害人?谁信啊?”
“谁信?你看好了,”一阵翻动纸张的声音,“白纸黑字,这儿是孙海涛的签名。”
屋里一下陷入沉寂,这沉寂让人感到莫名地恐惧。
“你们把他怎么了?”王江咆哮着,打破了沉寂。
是时候该我登场了,我看看表,午夜两点,据说这是人一天中身体机能最弱的时刻,我扔掉烟头,推门而入。
“大半夜的,你们瞎折腾什么啊?这么大声。”我故意不去看王江,这是我们商量好的套路。
“头儿,回来了。”黄勇向我打招呼,开始演戏。
“嗯,又是什么案子?”
“嗨,不是什么大案子,嫖娼。”
“那大吵大嚷地干什么?罚点款就结了呗。”我假装向外走。
“这小子不认啊,非得折腾,那边都签字了。”
“是吗?至于吗?多大回事?”我转过身去看王江,他低着头,躲避着我的目光。看到他,我假装一愣,他肩膀抖了抖,我确信他相信我已经认出了他。
“好好做做工作,又没多大事,别整这么大动静。”我对黄勇说。
“行,头儿,我知道了。”
我又看了看王江,然后走出门去。
回到办公室,我点着烟,把两条腿架到办公桌上,斜靠在椅子里。我还有时间来好好想一想。
我的出现,会给王江带来什么样的心理变化?我在审讯室里,他始终低垂着头,一言不发。无论什么原因,见到我这个算得上的熟人,王江多少会有些紧张和羞耻感,或许还会有些侥幸,把我看做他能拉住的一根稻草。我需要他的这种内心挣扎。
我今天想达到什么目的呢?首先,让王江有把柄落在我手里,这会在今后我们的交往中确立我的心理优势;其次,过一会儿我会放了他,无论他多么不情愿,至少他会感激我。这给我和他继续交往创造了机会,我会顺藤摸瓜,进行深入的调查。当然,我们不会成为朋友,即使他有这个意愿,我也不配。这就是做我们这行所必须付出的代价,我无法厚颜无耻到那个地步,我做不到。
王江的咆哮让我很喜欢,他还算个血性的汉子。他是个聪明人,瞬间就明白了问题的症结所在,对孙海涛充满了担心。同样,孙海涛也在试图承揽更多的责任,以便让王江逃脱。
他们在相爱,至少在危难降临时能先想到对方。不分男女,人们平素所追求的感情不就是这样吗?意识到这一点,我不由得很难受。对不住了,哥们,但是没办法,谁让我披着这身皮呢?
凭直觉,王江不会是凶手,但他多少会知晓一些内情,即便那些内情并不和谋杀直接相关。出于某种我还不知道的原因,王江不会轻易吐露那些,所以我必须得采取一些非常的手段。
王江,这也是为了你的哥们。我苦笑着摇摇头,不知这是否能减轻我心中的内疚。我看看表,已经过了半小时,火候差不多了,我站起身,向门外走去。
我进到审讯室的时候,屋里的人都很疲惫,一度的剑拔弩张消失了踪影。刚子向我摇摇头,我知道王江还没有屈服。
这一次,王江没有躲避我的目光,事实上,他正看着天花板,神情有些呆滞。
“我来吧,你们去歇一会儿。”我对刚子他们说。
三个人鱼贯而出,审讯室里只剩下王江和我。我搬了把椅子,坐在他面前。
“你怎么这么倔啊?也没多大事,承认了,罚点款就完了,我们也能早点睡觉。”
王江没看我,无力地说,“没干,让我承认什么啊?”
“你说没干就没干啊?你说,大周末的,我们没事吃饱了撑的?”我取出一支烟,放到他嘴里,给他点燃,然后自己也点了一支。“再说,孙海涛都认账了,你硬挺着还有什么用?那不是自找苦头吗?”
“他认账?认什么帐?”他终于把目光转向我。
“他说花三千块钱嫖你。”
“不可能,瞎说。”
“怎么不可能?讯问笔录他都签字了。”
“签字?”他很吃惊,紧紧盯着我,“你们怎么让他签字的?他现在怎么样?”
“和你一样啊,没什么。”
“不可能。”他摇摇头,“你们威胁他了?打他了?”
“我不知道,我才回来,你清楚啊。”
他看看我,叹口气,“你们肯定威胁他了,他过不了家里那一关。三千?我真他妈地值钱。”他苦笑。
“王江,我和你说,这没多大事。把这笔钱没收,再罚点款就没事了,你出去后,没人知道。”
“寒队,其实我刚才就想,干脆认了算了,不就是这点儿钱吗?”
“嗯。”我点点头。
“可是,可是我们真没干啊!”
我笑笑,“还没干呢?我都看照片了。”
“没错,我们做爱了,但我们不是买卖啊!”
“好像搜出来五千来块钱吧。”
“老大,谁身上还没有点钱啊?再说,我今天出差刚回来,现金多也正常。”他把烟头吐到地上,用脚踩灭。
“还抽吗?”
“抽。”他无奈地笑笑。
我又把一支烟放进他的嘴里,点燃。他连吸了两口,烟雾差一点呛到他。
“真没想到能在这儿碰到你。”我给自己也续了根烟。
“我也想不到啊,还不是你那些手下能干。”王江无奈地摇摇头。
“你以为我们愿意管这种事啊,我刚才问了问情况,有人打电话报案,连打了三次,我们不得不出动。”
“有人打电话?”他抬起头,看着我。
“嗯,”我点点头,抽了口烟,“你得罪谁了吗?”
“啊?”他皱起眉头,想了一会儿,摇摇头,“算了,我想不出谁能做这种事。”
我打量着他,他的神情让我怀疑他说的是否是实话。
“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我问他。
“我们?我们根本不是你们想象的那种关系,”
“那你们是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