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洗,叔叔的身体清晰地呈现在小的眼前。白色背心下,黑色的体毛若隐若现。绿色的军用短裤很宽松,中间的隆起并不明显,只是呈现出一个大致的轮廓。
小颤抖着伸出左手,一点一点移向那片隆起,最后停在了隆起的上方。他侧过头,又看了看叔叔的脸,叔叔仍在沉睡中。
忽然,他胆怯了,全身都战栗起来,他的手僵硬地停留在半空。他吞咽了口唾液,又回头看了看叔叔,叔叔安详的面孔仿佛给他注入了最后的勇气。
惨白的月光中,那只发抖的小手。向下,向下。
漫长的等待终于带来了惊喜。老洪打来电话说,经过DNA检测,成都和北京的两起案件有相同的作案人。为了慎重起见,经向领导请示,我和王成刚携带更多检测样本飞赴成都。
在成都一连工作三天,我们分别详细向对方通报了案情,寻找两个案件之间的关联。老洪如想象般的兴奋,作为一名刑警,我十分理解他的心情。沉寂多年的死案柳暗花明,这或许是刑警最期盼的事。
周末的晚上,老洪请我们喝酒,他开车带我们选了一家牛蛙火锅。中学时,我曾参加过爱鸟协会,有些动物我向来不吃。看着沉甸甸的牛蛙在沸水里滚成一股股白丝,我犹豫不决。
“吃啊,香着呢。”老洪大快朵颐。
我皱皱眉,刚子了解我的秉性,在一旁偷偷地笑。
“怎么?”老洪注意到我的窘态。
“人家是环保志愿者,不吃这个。”
“是吗?你怎么不早说啊?”老洪一脸歉意。
“没事儿。”
“真没事儿?”老洪笑嘻嘻地看着我。
“行,就是它了。”我拿起筷子。
“这就对了嘛,咱们是刑警啊,哪儿那么多臭讲究。”老洪重重地拍了我一下。
我笑笑,夹起一块儿肉,放进嘴里。滑腻腻的,没什么异味,我想起上学时看《法医学图谱》吃饭的情形。
我和老洪俨然已是亲密的战友,几乎无话不谈,当然更多的是各自承办的案件。酒过三巡,老洪的神情变得暧昧,他打量着我们,说,“辛苦了好几天了,晚上咱们出去耍一耍?”
我当然知道“耍”的含义,也清楚这是老洪真正把我当成了自己人。我看到刚子期待的目光,点点头,说,“听你安排。”
“好,就这么定了。”老洪又显露出豪爽,“晚上我也不回家了,明天咱们去峨眉。”
“去峨眉?”
“对啊,顺路先看看乐山大佛,反正这两天无事可做,咱们明晚在峨眉住。”
我心中一动,这不正是当年小和叔叔出游的路线吗?
成都的小妹果然名不虚传,个个漂亮白净不说,职业素养甚高。她们花活众多,酒量惊人,在跳了一段疯狂的脱衣舞、和我们尽兴地玩了各种露骨挑逗的游戏后,我们三个老爷们都被她们灌得近乎酩酊大醉。在我的坚持下,我们借口第二天要开车远行,拒绝了开房的邀请,众小妹不禁满脸憾色。
那一晚老洪没回家,和我挤在一张床上。偎着老洪发热的身体,我不时想到小和叔叔的故事,生怕自己迷乱中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好在不一会儿天就亮了,我长吁一口气,闭上双眼。
“瞧,美女。”刚子喊了一声。
我抬眼看去,一个长发美女开着辆红色跑车,在公路上疾驶而去。
“我们四川就是美女多啊,经常有人开着车在路上看美女,一不小心就追尾。”老洪得意洋洋。
“知道你们四川美女多,但也没这么夸张吧?”
“你还别不信,”老洪看着我,“咱不说别的,就说说昨晚那几个,怎么样?”
“的确不错。”我点头。
“可惜啊,咱们都喝废了,不然gantaniang地一宿,该多爽。”老洪惋惜地说,“下回吧。”
下回?我心中暗笑,但愿还是没有下回吧。看着老洪,我决意打击打击他。
“我中学有个同学,考进川大了。”我说。
“不错啊。”
“他身高一米七三,出操时一排,居然全系第三高。”
“真的假的?这么损我们。”老洪笑了,“不过小平爷爷说了,天塌下来,有你们顶着,我们不怕。”
老洪已经明白了我的用意,微笑着,刚子还有些不明所以,饶有兴趣。
“结果老板娘说,不好意思啊,兄弟,锤子你大哥早晨带走了,榔头中不?”
刚子一口茶全部喷了出来,笑个不停。其实我一直很钦佩这个笑话的原创。
休息片刻,我们继续前行。我的精神好了许多,不停地观赏两旁的景色。春天的四川盆地,一片翠绿,甚是养眼。
路标显示,乐山就快到了,我又想到了小和叔叔。生命真是惊奇,充满了太多的偶然。假如没有那个暑假,假如没有那趟峨眉之行,假如没有水潭中的那次洗澡,小和叔叔会发生后来的那些事情吗?简单地说,如果没有那些事,小会成为一个Gay吗?
人生的轨迹,经常就是这样,被一些小事改变。就如同我和安,假如没有春节的那个电话,即便我们发生过两次关系,或许我们也只是擦肩而过的路人,我也不会对自己的身份产生怀疑,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焦虑,而且屡遭小的打击。
哎,谁知道呢?
虽然是第一次见到大佛,但我并不陌生,这不仅源于儿时对那部电影深刻的印象,或许更多地是因为小和叔叔的故事。他们的故事,就是在这儿发端的。我站在游船上,仰望大佛,想象着当年小和叔叔所伫立的位置。在江面上,看不清大佛的脚面,那个小要呼喊而被叔叔制止的地方。
叔叔为什么要制止小呢?出于对佛的敬畏?如果在他心底,无论对什么还有一丝敬畏,他对小还能做出那些事吗?无论如何,即便抛开性别因素,那也算乱伦,而那是传统文化所不齿的。一个对佛心怀敬畏的人,一个最终向欲望低头的人,这中间存在着多么巨大的反差啊!人的内心,卑微而脆弱,在诱惑面前,会经历怎样的挣扎?
老洪说,千百年来,这尊大佛一直在庇佑周围的百姓,5.12地震,乐山安然无恙,即是明证。对这种子虚乌有的东西,我向来不相信,这也许只是又一次的巧合。但那一刻,我却感受到它的神圣。佛是宽大的,对于历经炼狱洗礼的人,比如小和叔叔,他还会庇佑吗?
我们在江边吃了午饭,主菜是江里的特产,一种很大的鱼。那鱼味道鲜美,只有一根刺,名字我没记住,据说很少见。
临近峨眉,满世界的绿扑面而来,生活在北方的我们,根本就无法抗拒这蔓延的青翠。老洪像是这儿的熟客,越过一排排旅游酒店,抛开喧嚣的人群,径自把车开进山里。山路曲折,景色幽深,让人想不陶醉都难。
汽车经过一座石桥,在路边停了下来。
“咱们晚上就住在这儿。”老洪指着桥下几幢孤独的建筑。
我们下了车,走到桥上。脚下,一条不宽的山溪欢快地向下奔腾,远方,公路与山溪再次交汇的地方,隐隐约约,矗立着一片学校似的建筑。
“这儿真漂亮,你怎么找到的?”刚子问老洪。
“也是朋友带我来的。”老洪带着我们向桥下走。
“那一片是什么?”我忽然觉得那儿似曾相识。
老洪停下来,眺望远方,然后摇摇头,“我不知道,我也没去过。”像是觉察到我的失望,他接着说,“下去给你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