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故事】 十七年，我们一起走过

第一百二十七章 雨禅邕城（24）

口述：岑松文字整理：岑明

2014年9月8日，是中秋节，我和阿明合计着两家一起过。我们协商各自在自家做几道菜。我们做好后，打包带去阿明家里。

母亲认为广义上她算是阿亮父母的亲家。首次和亲家聚餐，她很重视。早早便让我问阿明，问清亮爸亮妈喜欢的菜品，那天一大早去买好食材，亲自下厨做料理。

出门之前，母亲换上好看的衣裳，对着镜子，笨拙地描眉。这套描眉工具，是我姐姐上次来邕城送给她的，平日里，她鲜有触碰，今次却用了。

母亲破天荒地给养父换了衣服，帮他洗了洗脸。母亲喝着道：“老头，到了阿明家里，看到嘉亮的父母，不能说令人扫兴的话！否则我把你丢在街上，让你自生自灭！”

小宝所用的物品，他的两个爸爸早已买好。阿亮对我说：“你们只管来看望小宝，不要买礼物。”阿明补充说：“因为你们买的未必合适小宝用，用不到了就浪费钱了。”可我，还是偷偷买了一个会唱歌的玩具兔子，听音乐总该可以吧？

餐桌上，长辈们永恒的话题自是家长里短。亮妈感慨，说：“看到健康可爱的小宝，看到阿亮和阿明恩爱有加，好好经营日子，当初逼迫阿明和阿亮们分开，我和阿亮爸爸大恶不赦。”

亮爸说：“阿亮、阿明，还有阿松这么经受了重重压力，实属不易。孩子们，我们对不起你们。”

母亲也禁不住低喟叹息，说：“我们作为长辈的确实对不住你们。”

阿明、阿亮异口同声，说道：“你们现在这么理解我们，我们已经很感谢了。爸爸，妈妈，你们辛苦了。”

我端起酒杯，说道：“你们已经很开明了，我们晚辈敬你们长辈一杯吧！”众人应声举杯。我望向养父，一晚不说话的他，此刻应该知道阿明与阿亮也是gay了吧，只见他微微蹙眉，最后也举杯。

回到家里，已是晚上九点半。微信传来玉麟的信息：哥，你在干啥？

我回：在家里，没事。

玉麟：你能出来陪我一下吗？我很郁闷。

我：怎么了？

玉麟：今晚，我妈妈催婚了，逼迫我相亲。我很想和你说话。

我：我准备给我爸洗澡，洗完澡我再联系你。

半小时后，我到了一楼门厅，玉麟已经等候在那里。我朝他微微一笑，说：“走吧。”

我们并肩走在小区内的道路上。此时人们或许在家里团聚，或许出门游玩，平日里这时候还很热闹的小区里，竟是人影稀疏。圆圆的明月高悬苍穹，一片又一片的月光，温柔地洒在来，落在高耸的建筑物上，落在藤葛垂垂的围墙上，落在茂密的树梢上，落在玉麟幽幽的俊脸上。地砖铺就的弯弯曲曲的小路上，空无一人，任凭月光漫照，泛着点点银光，令这节日的夜晚格外冷清。

“哥，我妈妈整个晚上催婚。她给我安排了后天的晚上相亲，我不想去，不想结婚啊。怎么办？”玉麟忧愁地说道。

“还能怎么办？只有两个选择，不婚和出柜。”我说。

“我妈那么强势，我不去相亲不行啊！”玉麟叹道。

“愣是不去，她还能把你怎么着？”我说。

“她会更加愤怒，不停打电话，或者到这里催我，就像你爸爸那样。”玉麟无奈。

“不接电话，搬家，让她找不到你！”我说。

“不行啊，我会到公司找我。”玉麟依旧无奈。

“你妈是注重面子的人，而且是领导，就算到你公司堵你，也不会鲁莽地当众发飙。”我安慰他。

“但愿吧。实在不行，我学明哥的套路，阳奉阴违，去相亲现场恶心女方，让她讨厌我。”玉麟说道。

我不赞同这种做法，既然没有诚意，直接拒绝长辈的安排便是，何必浪费双方时间。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不管不顾。

我们两人再没说话，静静地走在路上。月亮似乎玩累了，躲在云层后面若隐若现。它慢慢移动，偶尔从云缝之间投出几缕银白的光。好一会儿，它才挣脱了云层的拉扯，再次像明净的圆盘，高傲地俯视世间万物，冷峻地阅览人间悲欢离合。

这样的场景，怎么如此似曾相识？五年前的中秋节，也是在这里，就在这小路上，我和江波并肩行走，月亮被风吹着的云朵挡住了光线，路变暗了。一阵凉风吹来，隐隐看到江波打了寒颤。我脱下衬衫，把衬衫披在江波身上，自己只身着白色的背心。

我对江波说：“中秋过后，天气应该变凉了，你以后在店里留一件长袖，免得着凉了。”此时月亮刚好出了云层，江波并不回应我的话，却说道：“哥，月光下，穿紧身背心的你，真帅！”

想起江波，我不禁伤感。此时的我，和玉麟各自捧着一束素洁的月光，各自把自己片片的思绪，随着忧伤的心情浪迹天涯。

“哥，我打算买房子了。周末你有空陪我去看看房子吗？”玉麟打破了沉默。

“很好啊！不过我到时候才知道有空与否。”我说。

“哥，你一定要帮我去看房，你有买房的经验。”玉麟走到我面前，停下脚步，转身面向我，眼睛一眨又一眨，锁不住眼里满满的期待。

心生一丝怜悯，不忍看到他失望的眼神，便答应他，“好！就算我有事，我也会变成无事，一定陪你去看房。”

“好啊！”玉麟双手轻轻拍掌于胸前，兴奋雀跃。

我抬头望向天空，在心里默默地问月亮，这是怜香惜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