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故事】 十七年，我们一起走过

第一百二十七章 雨禅邕城（19）

口述：岑松文字整理：岑明

两日后的傍晚，我在看书，阿明发来微信：哥，你现在怎么样了？

我回：挺好，死不了，还在康复。

阿明马上回一句：怎么总是死死死这种不吉利的话。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做爸爸了！大胖小子的爸爸！今天下午出生，顺产。哈哈哈！

紧接着，阿明发来一个正睡在襁褓中的宝宝照片，附上文字：这是你的你侄子，小宝。

阿明和阿亮终于修成正果，我开心发笑，给他发去语音：“恭喜，你终于圆了做父亲的梦，老泪纵横了吧？”

坐在一旁的生母问：“谁家有宝宝了？”

我说：“阿亮。”

生母叹道：“阿亮跟你们一起玩的。人家都做爸爸了。但是你弟媳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真是急死我了。”

“阿明还年轻啊，不着急。现在的人都是晚育。”不自觉地，我帮阿明说话。

“他都三十了！还年轻什么啊？自己孩子连个影都没见呢，就在邕城的房子里买那么多婴儿用品！”生母继续发牢骚。

我帮弟弟撒谎，说：“那些是阿亮买的，暂时放在阿明那里。”

生母依旧不满，继续喋喋不休，说道：“你弟自己孩子都还没有，却热心去帮别人的孩子！你劝劝你弟弟，快点要孩子。你们两兄弟都不要孩子，我闲得慌！”

尚未有孙子辈似乎是生母心头的那根刺，在不经意间就被触碰，疼痛散落在她的灵魂，令之四分五裂，所有的情绪，都感知到没有她的不满。

我们这些gay，亲情总让我们有太多的无奈围绕在身旁，让我们无尽烦难，只有远离亲友，或者狠心决绝，两败俱伤，在漫长的疗伤疗程结束后，方可不再彷徨。

“孩子们有自己想法，想不想要孩子，什么时候要孩子，他们会自己决定。”生父说话了。

生母对生父嚷道：“不要孩子会很惨的！你二哥就是前车之鉴，他现在病成这样子，要不是我们阿松养他照顾他，他怎么死都不知道！”

生母转向我，说道：“松啊，阿妈希望你结婚，有个孩子。以后老了，也有个依靠啊。”

生母的话，令本来已经是乌云密布的雨天，显得更加阴暗。我继续看手机，不再理会生母。

生母见我不说话，知道再劝也无用，不再提这话题。但最终还是打破了平静，说道：“你养父母离婚了，你养母不愿意照顾你养父。你平时那么忙，现在又受伤了。干脆把你养父送去养老院吧。”

“我哥这种情况，送去老养院只会加速他死亡。我们把他接回柳州吧，我来照顾他。”我尚未说话，生父已经开口了。

“我可不愿照顾他！也不让你照顾他！想当年他怎么对待阿松？从来没有关心爱护过儿子，从小都是打骂！所以才让阿松变成现在这样。我很后悔把儿子过继给他…”母亲充满着恨意。

“你们别说了！我来照顾。”我打断了生母的话，仰头看向窗外，蔚蓝的天际，仍旧存在一丝无奈。

【我们的故事】 十七年，我们一起走过

第一百二十七章 雨禅邕城（20）

口述：岑松文字整理：岑明

日子一天天过，我也逐渐好转。玉麟照例天天晚上都过来，到了第二天早晨才离去。双休日，他二十四小时对我寸步不离。从养父住院就开始的朝夕相处，到了住院这段时间因照顾我而产生的肢体接触，令玉麟越来越大胆，愈发不当自己是外人。很多时候要做事之前，不再与我协商。比如打来一盆热水，告诉我说要帮我洗头，不管我同意与否，把手伸到我身下，叫我一起移动身子，把头悬到床沿外。又比如说再打来一盆热水，扶我坐于床沿，把我的脚放入盆里，慢慢搓洗。

一开始，我自是不情愿，但最终抵不住他的热情，依了他。洗完后，玉麟端着水走向卫生间倒掉，一路对着一脸惊讶的病友及其家属尬笑，“我哥还没有结婚，我父母在家里忙，所以只有我这个弟弟做这些事情了。”

次数多了，我也没了当初的客气，只要他打来水，我便会意主动配合。奇怪的是，以前挺厌恶他接近自己，现在怎么没觉得他那么烦？

有时候，看着他为我做事的背影，看着他眼里发出关切的目光，他微笑时候流露出来的纯真，听着他像长辈一般事无巨细的嘱托，竟有几分感动。而我知道，这只是感动，不是爱情。

住院了两个星期，我出院了。两个星期不得动弹，走下医院门口的阶梯上，整个人像零件生锈的机器，每迈出一步，都感觉踝关节和大腿皮肤酸胀。生父母和玉麟每人提着一编织袋物品走在我身边，我们朝着路边走去。母亲没来接我，她在家里准备晚餐。

“我们把东西放在这里，你们等我一下，我去前面把车开过来。”玉麟说着，放下袋子，匆匆向前走去。这个家伙，虽然我问他怎么有空来接我，他都不说，但是我知道他又是请假而来。

回到家里已经傍晚，母亲也备好饭菜。玉麟把东西放下，便要告辞。家里的长辈怎么会放走他，连口齿不轻的养父都挣扎站起，向他招手，叫他留下吃饭。在厨房做菜的母亲甚至丢下手中的活，跑出来拉住玉麟。当她得知玉麟也住在本小区里，更是拉住不放手了。

玉麟自是不好意思在我家里吃饭，但见自己无法脱身，便说道：“我要回去做饭等我哥。”

生母说：“那就把你哥哥叫过来一起吃饭，你们不用做饭了。”

我知道玉麟撒谎，因为我在中午看了玉麒的朋友圈，知道玉麒这晚不在家里吃饭。而玉麟一旦离开我家里，肯定是去吃快餐，或者自己煮面。看着他为我忙里忙外，也不忍让他这么随便把晚饭打发了，于是说道：“你哥今晚应酬。你就在这里吃吧！”

“好吧！那就不好意思了！”玉麟终于答应。我知道，我只要邀请，他势必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