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故事】 十八年，我们一起走过

第一百二十七章 雨禅邕城（3）

口述：岑松文字整理：岑明

这个春天，我继续在天上翱翔。不管白昼黑夜，任着性子迎着阳光，披星戴月，穿过一层有一层苍茫的天空，追逐着三千里路云和月，只为继续看清前方江波俊朗的笑脸。

我飞呀，一晃眼，桃花又开了，到了江波离开我三周年之期。

我穿上江波喜欢的那件绛紫色T恤，那件土黄色夹克，那件天蓝色休闲裤以及那双白灰相间的平板鞋。波啊，所有这些都是你帮我精挑细选，可就在我身着华裳这一刻，你又身在何方？

我一挥翅，飞到江波静躺着的山坡下面的路边。我摘了一束桃花。江波的墓就在阳光下的山坡上，但竟然举步维艰。

我鼓起勇气爬上那条快要淹没于莽莽草木中的上山小道。我拨开挡在我面前的枝叶，身子一点一点向上挤。终于，我远远地看到你躺着的那片土地，我汗流浃背，我呼吸急促，我步伐凌乱，我忍不住疯狂地向你奔去。我日思夜想的亲爱的波，我来了。

我冲到你的跟前，把桃花放在墓碑前，双脚跪着地，俯身亲吻了墓碑上你的照片，然后起趴着紧紧抱住压在你身上的土堆。万箭穿心的痛穿透了身体。泪，随着不间歇的痛哗哗下坠。

让我再次紧紧地抱住你，就算你化成灰，你仍是我牵肠挂肚的爱人啊！

十几天前我来陪你时，我曾把你墓地周边的杂草野树都拔了。现在，十几天过去了，春风里，又长出来一些。我起身，再把这些打扰到你的植物清理了。波，你看，十几天前，我种的茶花树还是挂着花骨朵，现在已经是繁花似锦，争妍斗艳。有了它们的陪伴，你可否还会哭着找我说寂寞？

拔完草，折完树，我盘腿坐在你身边，对你说话，我低声轻言，就像冬日夜里我们相拥于被窝中呢喃细语那般温柔。我和你说起一切我能想起的，我说了我们刚认识你那年，我脚扭伤了，你每天对我精心照顾；我说了第二年初夏我们去北海银滩玩，海滩上人潮涌动，我们竟然走散了，我着急奔走呼喊你的名字，全然不顾别人投来异样的眼光；我说了我们一起去学车，我考过了，你没过，你每次加练，我都陪着你去练车场；还有，公司现在刚接了一个项目，估计又要忙碌一两个月…

不知不觉，日薄西山。夕阳把大地笼罩在金色的春光里。波，我喜欢如此和你并坐，将柔和的山峦河川、原野村镇尽收眼底。远处溶江江面波光粼粼，这条河，承载了你多少年少时光美好的回忆。而顺着这条河逆流而上百来公里，便是我的家乡三江县城。年少时期的我，又曾有多少次和小伙伴们一起在炎炎夏日跳入河中畅游？后来我又飞到溶江下游的柳州求学。同游一条河，同饮一汪水，波啊，冥冥之中，溶江早已把我们的缘绑在一起。

太阳最终还是落山了。我来时，曾和爸爸妈妈妈约好今晚在家吃饭，于是起身拥抱那块墓碑，再次亲吻了你，我的爱人。宝贝，我要暂时离去了，我以后再来看望你。

在落日余辉中，我下了山，天还没黑，我已经走到了镇上。

“那个人很奇怪，经常跑去江波墓前自言自语、哭哭啼啼，是不是被鬼魂附身了？”身后传来一个女子轻轻地话语。

“嘘！你别那么大声。以后离他远点，他很邪门的！”又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我不理会她们，头也不回，径直走向韦家。

到了韦家门口，迎面跑出一个小男孩，是韦姐的五岁的儿子俊俊。

“松叔你好！外公外婆，松叔回来了!”俊俊见到我，便大叫起来。

屋里，两位老人和姐姐、姐夫都在。“回来了，饭菜都做好了，吃饭吧。”韦爸看到了我，张罗着大家吃饭了。

桌上几乎是素菜，只有一小份俊俊喜欢吃的香油鸡。

“今天是波忌日，我们只做了素的。”韦妈妈启口，声音苍老而低沉。

所有人都没有动筷子，静静地坐着，空气中弥漫着哀伤。

我不禁鼻子酸楚，若江波还在该多好。泪又悄悄涌出，我强忍着不让留下，不想在两位老人面前暴露我的脆弱。

“我想弟弟…”韦姐开口了，声音未落，她已经抽泣起来。

本早已欲夺眶而出的泪，还是大颗大颗地滑落我脸颊，最后竟是控制不住，呜呜哀嚎。我此时人生除了眼泪，没有希望，也没有颜色。一切都变得暗淡无光，心象死水一样，不会有一点涟漪。

身旁的两位老人，已是涕泪横流。

大家都崩溃了。

“妈妈，别哭了…外婆，别哭了…外公，别哭了…松叔，别哭了…”小俊俊在穿梭在我们之间，稚嫩的声音里，有几分惊慌，有几分乞求。

这次上山，是《天使的翅膀》最后一节二哥去看望江波那次。截止这一节，追叙已完成，下一节，时间将接着《天使的翅膀》最后一节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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