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波一个同事一家三口住店附近，孩子两岁，老婆全职带孩子。有时候孩子嚷着要见爸爸了，他老婆便带着孩子到店里。

每每闲暇下来，江波逗着孩子玩，给他买玩具，甚至在孩子家长不方便之时给他喂饭、擦屁股。次数多了，我意识到江波真的喜欢孩子。

后来江波再去抱孩子，孩子爸爸总怼他；“又来抢我儿子。喜欢孩子不会自己生吗？”

“我这不是没有条件要吗？”江波照样抱起。

“那就赶紧找老婆啊！”那男人笑着大声说。

江波不理他，把孩子抱到一边陪孩子玩耍。

回家路上，我说：“波啊，养孩子需要投入很多时间和精力去关爱孩子的。”

“我知道。”江波低头细语。

“我们这种家庭环境对孩子不好。”

坐在副驾驶位置的江波转身向我，看着我说：“哥，明哥说得对，孩子幸福与否，不在于父母是否恩爱，不在于有没有爸爸妈妈，而是在于养孩子的人是否足够爱孩子，在于是否能够陪伴孩子，在于能给孩子多少关爱、帮助、保护、鼓励和引导。我和你相亲相爱，如果我们也足够爱孩子，那么我们养的孩子就会很幸福。家庭的形式是多样的。”

“那也是等以后我们经济好点再说了。其实我还没想好到底该不该养。”我淡淡说道。

江波没有回话，我们谁都没再提养孩子之事。

【我们的故事】十八年，我们携手一起走过

（一百二十六）天使的翅膀（10）

口述：岑松文字整理：岑明

春天阳光明媚，是出行的好时节。

周末又到了，江波休息。我们白天去青秀山跑山，走了一天，累成狗。晚上俩人抱在一起，半躺着看恐怖片。电脑中凶神恶煞的鬼魅扑向万分惊恐的人们，那凄凄惨惨的叫声把我吓得毛骨悚然，紧紧抱着江波不敢睁眼。

江波哈哈笑。“哥呀，你这么大个子被吓成这样，万一没有我了你怎么办？”

当时因为害怕，只顾抱着他，没有在意他的话。可是睡前想到这句话，心里已有答案，没有你，我也活不成。

这句话让我隐隐担忧，再想下去，甚至颤栗。

夜里做了梦，梦见自己和江波夜里走在一条漆黑的山路上。山路崎岖弯曲陡峭，走在前面的江波不见了。我着急的寻找，呼喊着江波，自己却掉进一个大坑里，四周黑麻麻，伸手不见五指。我想攀爬出来，但是四壁确是冰冷光滑。我闭眼大声呼喊：“波—你在哪里？”

等我再睁眼，发现自己躺在床上，从窗外透过窗帘照入室内弱弱的光影中，看到江波半躺着斜向我的身影轮廓。

“哥，怎么了？你突然大叫我的名字，把我叫醒了。”江波身子向我靠过来。

原来是梦，我终于宽心。

“没事，做噩梦了，梦见你不见了。”我还是有些轻颤。

“睡吧，我在这。”江波躺下，抱着平躺的我。

两人不说话了，继续睡觉。心中又产生了隐隐有了失去他的担忧，于是转身，将他也抱住，“亲爱的，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别离开我，好吗？”

“哥，我怎么会离开你呢？除非我死了。”江波将我楼得更紧。

“嘘—别说那个字。不吉（河蟹）利。”我手指将江波的嘴唇压住，心理的担忧却多了起来。

或许真的有大苦难来临。

这一年是2011年，我们没有过完这一年的整个春天。

波，你还记得吗？那年春天，我刚升职了，我们决定去塞班岛度假。于是，在那桃花开的日子，我陪你回家办护照。可是波，没曾想，那是我们在人间共度的最后时光。

我们从山坡下来，我脚下一滑，你不顾自己安危将我拉起，而你却坠入悬崖…

波，你用你的命换回我的命。波，可是这多残忍，你把我孤零零丢在世上。波，你不是曾经许（河蟹）愿说但愿人长久的吗？可是你怎么把我抛下…我心肝具裂，我万念俱灰。

当得知你不行了，我瘫倒于地，我呕心抽肠。当医生允许我们进去看你，我冲进去扑在你身上。波，你快给我醒来！波，感受到我在摇晃你了吗？波，我求你别走！波，你感受到我在抱你了吗？波，我又在亲你的脸，在一次又一次的爱抚着你的头发。可是波，你的温润的回吻呢？你的温柔的呢喃话语呢？怎么舍不得回馈予我…

医生，护士，请别把我的爱人从我怀里夺走，不要啊！不要！波，他们要推你去哪里？波，等等我，我被他们摁住了…

波，我的波，你在哪里了？我的爱人，你快回来！回来！

可任凭我怎么呼喊，你没有回来。几天后，你回来了，在一个小盒子里。可是波，你教我怎么能接受几天前还活蹦乱跳的你，此刻变成盒中的模样？

很快的，家里人给你选了地方。他们说因为你还年轻，他们不给你进祖坟之地，给你选择高速公路边上这个向阳的山坡。那里只有你，孤零零的，甚至没有墓碑。

我想你给立个墓碑，姐夫说按照当地习俗，你没有满三十六便走了，不得立。

波，你知道吗？那天他们用一铲一铲的泥土把你盖上，我又发狂了。我冲向你，我想抱住你。但是他们拉住了我，我挣扎着想挣脱他们，但是又他们摁住。我不顾在场的人异样的眼光，我放声哀嚎。我忽然感觉喉咙被什么粘稠而咸的东西堵住，随着一口鲜血涌出喷向你躺下了坑里，我晕了过去。

我又渐渐地看到你了，你在店里给人理发。我轻轻走向你，你朝我微微一笑。波啊，你的笑脸是我忘记一切苦楚的良方。

爸爸说当天是把我架着抬回去的，我甚至不能抱一下盖在你上面的泥土，不能给你整理我带来的鲜花，不给你倒上我们喝过的米酒。

于是，第二天我买了花，买了酒，我来看你。我把花儿给你放好，这是你喜欢玫瑰花，把酒给你倒满了。我趴在这堆新土上，哭了又哭，摸了又摸，就像我每一次轻轻地摸着你的头发那般温柔和依恋。我和你说了很多我们以前经历过的故事，我嘴里不停地说，波啊，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波啊，在两年多前西大旁边的租出屋里，我们交换了心。你带走的那颗，是我的，而我身上的，是你的。埋下的，是你我的心，走了的，是我俩。

波啊，你等等我。等我完成我们两年前共同的心愿，帮你父母，不，是我们的父母盖间房子，帮妈妈买了养老保险后，我再去天（河蟹）堂和你相聚。

我说过，你走了，我也活不下去。

波啊，你的坟土里，染着我的血液，我想你暂时孤单的你，天天闻到我气息应该不会哭着说找不到我了吧？

我抓起你坟上的一把泥土，放进口袋中。宝贝，我知道没有我在身边，你无法安睡，那跟我走吧，这样你会不会是真正安息了？

我再次趴在你坟土上，我又在嚎啕大哭。苍天啊，在人世间我最大的依恋和向往便是江波，为什么你在一刹那间，让我们生死分离？宝贝，告诉我，这不是真的，这只是一场梦，你只是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