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梦醒后,青雾弥漫,阴霾沧华,无穷无尽的凄冷孤凉,我如此举步维艰,亮哥你可也在经历这意境?
这个大年初三后,没事可做更令我孤寂。我只能暂时离开柳州,前往邕城,我不再想看到这里熟悉的一切,我不再睹物思人。我唯有前去和也已从老家返邕的二哥相互陪伴,以排解我对亮哥的思念。
而江波的离去,这个春节二哥的世界又何尝不是阴沉而苍白?
在这百无聊赖的日子里,唯有球场上汗水的挥洒方能暂时的缓解我和的二哥的痛苦。
“嗨!松哥,明哥。”当我和二哥走向X大篮球场边,玉麟远远地向我们打招呼。在他身边的畅哥、玉麒、骏驰也像我们招手。
“嗨!大家新年好!”我和二哥向已在场边热身的大家伙打了招呼。
这次打球由畅哥组织,他来邕城陪父母过春节,玉麒玉麟和骏驰放寒假在家,节后畅哥召集我们这几个身处邕城的几人来运动。
骏驰问道:“亮哥和江波不来吗?”
我和二哥脸色一沉。
“怎么了?”畅哥似乎察觉到我们的不对劲。
“亮哥在柳州。他结婚了,我们分手了。”我黯然伤神。
“什么?!当初他不是说过不会结婚吗?”玉麒语带惊讶。
“家里给的压力太大,没有办法。”我稍作停顿,继续说道:“江波舍身救下我哥,离开我们了……”
“啊……”场边的小伙伴们吃惊一呼,随即陷入沉默。玉麟张大嘴巴,一霎间,他好似晴天霹雳当头一击,又好像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凉水,全身麻木,整个人僵硬如一块大石头一般,任由手中的篮球跌落滚向远处。
我转头望向二哥,他已泪眼婆娑。
“兄弟,保重。”畅哥轻声对二哥说道。
“松哥,多多保重。”骏驰和双胞胎兄弟异口同声。
二哥侧首悄然拭泪,然后转向大家,挤出一个笑容。“没事了,我会好好生活。来打球吧,不要影响大家的心情。”二哥说着领着大家入场打球。
打完球,畅哥对我低语:“阿明,你们俩兄弟都有伤心事,要不然今晚我们去纯美酒吧玩玩吧,调节你们的心情。”
纯美酒吧是错落于邕城市中心的同志圈内酒吧,是一个以反串表演为主的演艺吧。大凡邕城的同志,几乎无人不晓这酒吧的存在。
畅哥侧首瞅二哥一眼,继续说道:“我很担心你哥太伤心了,但是不知道邀请他去这种灯红酒绿的地方是否合适……”
“明哥,我们也没有去过,如果方便的话就去吧。”玉麒和骏驰也附和畅哥的建议。
“我不会喝酒,我不想去了……”我不喜欢这种嘈杂喧嚣之地,也没有去过圈内的酒吧。
“阿明,我们也去吧。生活总得向前看,我们不能太消沉,也不要扫了他们几个的兴。”二哥走向我说道,想必他已经听到我们的对话。
“好吧!”我见二哥已同意,不再坚持。若是能让二哥心情舒畅,我愿意做我所不喜欢之事。
过去一年多,虽然二哥不再寻短(河蟹)见,但是他依旧抱着江波的遗像睡去,每天吃饭依旧多摆一副碗筷。半夜时常从他房里传来阵阵情深啜泣,只有他自己才知道,泪湿阑干花著露,愁到眉峰碧聚。
晚上九点,纯美酒吧内人声鼎沸,推杯换盏。我们一行六人围坐于离舞台较远的一桌子边。舞台上一个演员正男扮女装卖(河)弄(蟹)风(词)骚,卖力的扭动着粗壮的身子,腰部的肥膘抖得差点与脸上厚厚的底粉洒落一地。坐在舞台边上的几个大叔不时伸出咸猪手捏住演员的臀部,伴随着他做作的叫声,附近的人们亦纷纷伸手揩油。
一切如此的低俗!记忆的思绪,竟不自觉撇开眼前的下里巴人,回到某个春天周末下午,伴随着亮哥指尖在琴键上欢快地舞蹈,巴赫的《A小调协奏曲》穿透风和日丽的天空,传向远方。在那悠然的时光里,亮哥连同那优美的旋律,是我此生永远痴迷的阳春白雪。
忽然有一只手从背后搭在我的右肩,把我从回忆中拉回现实,耳边传来一个声音:“嗨!岑总,你也来这里啊!”
我转过身去,原来是那芳村文书王诚。王诚年龄四十好几,身材不高微胖。他长相最大的三个特点就是秃顶、大肚、小眼。而他开口说话时显露出来的一口黄牙显示他是一个老烟民。
那芳村是邕城的城中村,村里家家户户均盖有一栋甚至多栋五六层楼高的民房,是典型的出租屋集中地。近几年来,村里陆续建设三产综合楼,本已十分富裕的村民更加不差钱。
春节之前,我一直想把那芳村新建的三栋三产综合楼的室外装饰工程拿下,和该村的村支书、村主任、文书打过多次交道。该村情况复杂,村主任和支书都是强势的人,村中大小琐事,两人意见相左,在村中拉帮结派。曾有村民代表和我私聊说过连文书王诚也是嚣张霸道,他那上中学的儿子经常欺负女同学。但是他仗着他舅舅是村支书的关系,才坐上文书的位置。
正因为领导不和,该村三栋楼的室外装饰工程分包之事一直悬而未决。
“王文书,你好!”我伸手握住王诚的手。王诚伸出右手握住我的手,左手也紧紧握在我的手背。
“岑总,你也是我们圈内的人啊!”王诚满嘴酒气,通红的脸上带着邪气的笑。
“呃……来着酒吧的男士应该都是圈内人吧。”既然王诚识破,我不用再遮掩。
王诚的双手依旧紧紧握住我的手,这文书,也太热情了吧?我缩手,依然未能摆脱。
王诚似乎察觉我的窘境,放开我的右手,他那双嵌在通红的脸上的双眼,闪着恋恋不舍的意犹未尽。
“来,岑总,我敬你。”王诚倒了两杯酒。
“我有胃病,不能喝酒。”
“酒精可以消毒,喝了就不痛了!”王诚眯着眼盯着我。
“他真的有胃病。”关键时刻还是二哥出来帮我解围。
“好吧,那我陪你的朋友们喝一杯吧!你的朋友们真帅!”王诚和大家碰杯,一饮而尽,再寒暄几句,他便离桌。
从酒吧出来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我们走在街上,这条街平日里白天是菜市场,晚上是夜市,卖各种小商品。街道中间是菜铺摊子。因为还是春节假期,昔日熙熙攘攘的街道,此时人影稀疏,冷冷清清。
“岑总,请留步,我有正事和你谈。”身后传来王诚的声音。
我转身,原来王诚一行人也走出了酒吧。
我和王诚走到街边,王诚面对面站在我面前。
“我舅舅是村支书,我可以说服我舅舅把工程给你做。”王诚伸手搭在我肩膀,继续说道:“只要你陪我上床。”
昏黄的路灯下,他眉目间洋溢的丝丝阴险与他刚说的话,让我把刚刚酝酿的感谢的话语憋了回去。
“王文书,你这要求不现实。如果你们给我做,把工程做好。但是你想让我陪你上床,不可能!”我义正言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