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参加秀儿的婚礼前,我笑了,可能我打心里笑过,可能我是装笑。不管怎么说,我是笑了。我给自己一个满意的解释,今天是个好日子,别人结婚的好日子,我该高兴。至少沾沾别人的喜庆,以后自己也会幸福的。若真这样,天公对我也发了慈悲。然而,笑对我来讲就是昙花一显,尽管我想保持到最后,保持到这一天的最后。我想我真错了。我办不到。就如我在白书进家看到的,我就笑不起来。
112
一九八九年七月一日,秀儿和白书进结婚日子。
对秀儿和白书进来说是人生中的一件大事。
对阿声来说,是心理崩溃的末日。
在白家,是个天地。
白家外,是个天地。
白家。
喜庆,欢乐。
客人,酒席。
人生,歌声。
祝贺声,鞭炮声。
这一切都是围绕白书进和秀儿进行的。
坐在席间,阿声是开心的,因为他一直笑。
阿东坐在阿声的旁边。
阿东看大家火谈,说,笑,喝,他也按不住和他们一起。
阿声开心但不自在。
阿声坐得不自在。
有这么一个环节,大家闹着要白书进和秀儿进行交杯酒。
白书进很不乐意。
白书进一直笑。
阿声看到白书进笑得很开心。
应该说阿声注意的不是白书进笑的开心,而是注意他笑得有多么的好看。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阿声开始关心男人的好看了。
总之,白书进的好看叫阿声不舒服。
经过一番的推脱,最后白书进还是和秀儿当众喝交杯酒。
喝完酒,大家还继续嚷嚷俩人亲嘴。
白书进严肃了。
白书进说:“亲我是要亲的,我媳妇不亲亲谁啊?”
阿声羞涩把头要别开不去看白书进,可是头没别开,白书进的眼睛就直射过来。
阿声望住白书进。
白书进的眼神不是在阿声身上,而是阿东。
阿声头侧过去看阿东,阿东把眼神移开,立即端碗,一口喝下酒。
阿声心里一下子沉重了。
是伤心的沉重。
白书进说完话就向阿东和阿声这边走过来。
白书进在阿东面前停下。
阿东笑望白书进。
白书进说:“我今天谢谢你!”
白书进倒了一碗酒,然后扯了扯嗓子,对众人说:“西东是我哥们,今天来给我祝贺,我辈子足了!今儿,我要敬他一碗!”
大家起哄,说要喝九碗。
九碗,是长长久久的意思。
白书进说:“别说久碗,九千碗我也喝!大伙问问他愿意不愿意!”
白书进哈哈大笑。
大家起哄更激烈。
阿东笑脸僵了。
阿东站起来,碗向前一迎,没碰白书进的碗就自己喝了。
阿东一连喝三碗。
白书进光看着,没喝。
阿东笑道:“九千碗我陪你!”
阿东又喝。
阿声觉得不对劲,拉了拉阿东。
阿东没搭理阿声。
秀儿觉得也不对劲,走了过来扶了扶阿东。
秀儿说:“行了行了,大伙高兴高兴就行。”
秀儿对阿声说:“别给他喝!醉了一会得闹事儿!”
阿声点头。
秀儿这边说完,又向白书进使个眼色。
白书进脸一沉,连续四碗酒下肚。
白书进应该是顶不住,开始踉跄起来。
秀儿急忙去扶白书进。
秀儿说:“别喝了!亲戚朋友多的是,留点肚子!”
白书进轻轻推开秀儿,说:“今儿,我宁愿得罪各位亲戚朋友,但我必须得和他喝!”
白书进大概又喝四碗,实在支持不了,便坐下。
周围的客人站起来,围过来看。
阿声坐不住,站了起来,抢下阿东的碗,阿东又抢回去。
阿东说:“你别管我!”
阿声还这不管了,看着。
白书进的眼帘开始耷拉下去,嘴巴还一个劲地笑。
阿东没正眼看白书进。
阿东说:“还能喝吗?”
白书进说:“能!我能喝,能做!我啥都能!你还能吗?”
阿东喝得更急。
白家的家人看着要出事的光景,纷纷走过来劝说。
白书进对他家人说:“你们别管,这是我们哥俩的事!”
白书进的家人叫人把酒收走,阿东算是清醒着,便喝住:“别拿走!我一人喝不了你们家多少酒!”
白书进的家人的脸一下子挂不住了。
白家的一个亲戚或者是一个朋友没好气地说:“你这啥话!”
听那人的话,阿东将碗举在头上要砸。
坏事肯定要发生了,阿声想。
阿东笑呵呵又把碗放下。
白家的人又是一阵劝说。
劝说中,白书进一个坐不稳当从凳子上摔下来。
秀儿又急又怒。
秀儿边拉边扯把白书进扯起来。
周围的客人笑开了。
大家起哄叫白书进亲秀儿。
白书进才被扶起来又倒下去,全身如没骨头似的。
白书进哼哼唉唉地说:“我……我亲!”
白书进的嘴巴向秀儿的脸上凑,秀儿羞了,把脸移开。
不料白书进嘴巴才凑过去就吐了出来。
白书进吐的脏东西全喷在秀儿的衣服上。
阿东走过去,倒了两碗酒,一碗递到白书进面前,一碗自己喝。
阿东喝完。
阿东说:“还能喝吗?”
白书进挣扎站起来。
秀儿拖住白书进不给他接酒。
秀儿说:“别喝了!西东,他醉了!”
白书进说:“我没醉!我能喝!”
阿东说:“我帮你喝了吧!今天你的朋友算我朋友了。新郎喝不了酒我替他喝!”
白书进摇摇晃晃站起来,说:“我结婚,不是你结婚!不用你帮!”
阿东说:“咱是哥们!我帮你!”
阿东转身去倒酒,然后向所有的客人们迎了迎,喝了。
就一下子,白书进耸身一跳,扑到阿东身上。
白书进拳头挥在阿东的脖子上。
白书进说:“你能了!我媳妇都娶了,你都没娶呢!你能个啥!”
说这话前,阿东手中的晚已经落地碎开。
阿东没还手。
白书进说完话又吐个不停。
阿东急忙又娶扶住白书进。
秀儿一边也扶着,说:“你帮扶到后面。”
白书进一个劲挣扎,一个劲说些话。
终于,阿东倒了,白书进倒了,秀儿也倒了。
三个人一排倒地,就在阿声的面前。
秀儿急忙起来,其他亲戚朋友都过来扶人。
阿声看的出,阿东没醉。
至少没象白书进一样醉。
白书进把扶他的客人推开。
秀儿看不过去,就去抱住白书进。
秀儿急对阿声说:“阿声,来帮我一下!”
阿声本来愣着,秀儿一声过来,他惊醒了。
阿声急忙走过去,阿东站在一边。
阿声扶住白书进的左边,秀儿扶白书进的右边。
阿东站在一边,忽然一下,他醉态摇摆。
阿声看白书进一眼又看阿东一眼。
整个场面很活跃,大家都在笑在吼。
阿声觉得自己和阿东,白书进之间忽然变得有说不出来的感觉。
可以肯定的是,白书进自阿声扶住起就没挣扎过。
白书进温顺了。
白书进低声对秀儿说:“扶我进屋!”
阿声随秀儿扶白书进走。
没走几步,白书进的腿不听使唤了,阿声和秀儿拖不动拉不走。
末了,阿东去帮忙。
接着,四个人进了这个屋。
是白书进和秀儿的新房。
在新房里,白书进吐了两回,阿东吐了三回。
吐完。
似乎又都清醒了许多。
秀儿让两个人躺在床上,然后出去倒茶水。
秀儿才一走,事情发生了。
阿东翻身起来,骑在白书进身上,几个响亮的巴掌煽在白书进脸上。
阿声看的清楚。
阿声木头似的看着,忘记去阻止。
阿东说:“你看到了吗?站在你面前的,喝你喜酒的是我!赵西东!还有阿声!他叫韦声,我从南方带到东北来的,跟我过一辈子的人!你看到了吗?你呢,你呢!”
白书进笑,一个劲地笑。
白书进说:“过去的事我从来不当真!你当真的!”
阿东又煽白书进几个巴掌,说:“我不当真!你叫我不当真!我X你祖宗!”
白书进等阿东话一停,他推开阿东。
阿东倒在地上。
白书进冲下床,很快骑在阿东身上。
白书进扭曲起那张帅气的脸说:“你算什么!我说了我们是哥们!是哥们!”
阿东说:“X你祖宗谁跟你哥们!”
两人打!
白书进喘气说:“今天我结婚,咱以前的事儿就算了!”
阿东说:“是算了!能不算吗?我今天冲秀儿来的,不是你!当然我来也是给你看看,我能做到的!”
阿东回头招呼阿声:“声,过来!”
阿东这话是命令。
阿声没动。
阿东说:“给他说咱两啥关系!咱两都做了什么!给他说说咱两!”
阿声惊恐。
阿东从地上起来,一把拉住阿声。
阿声被阿东扯在地上,按在白书进面前。
阿东说:“看到了吗?”
阿东狠狠亲阿声一口。
白书进愣住了。
阿东把阿声拉起来。
阿声此时就是一根木头,人由摇摆。
白书进说:“你这是报仇吗?西东。”
阿东说:“不是仇!我跟你这孙子没仇!你不佩跟老子有仇!”
白书进从地上起来,说:“瞧你这样,谁能跟你过一辈子!”
阿东爆怒了。
阿东挥拳头就要打白书进。
门口,秀儿的声音传来:“赵西东!你住手!”
阿声惊慌回头,秀儿已经拿茶水走进来。